流雲劍宗的千年慶典,流程繁複卻井然有序,彰顯著大宗氣象。在經曆了百藝交流會上葉辰那“劍氣留影”所帶來的震撼與熱議後,慶典終於迎來了一段相對平和舒緩,卻又飽含人情世故的環節——宗門與個人層麵的互贈禮品。
這一日,主殿外的“迎賓廣場”上布置得莊重而不失喜慶。流雲劍宗作為東道主,率先展現了其深厚底蘊與待客之道。數十名身著統一製式流雲袍的內門弟子,手捧朱漆托盤,魚貫而行,將一份份精心準備的紀念禮盒,送至每一位前來觀禮的賓客手中。
禮盒開啟,內中之物立時引來陣陣低歎。一枚以流雲劍宗獨有特產“雲紋鋼”精心打磨而成的劍穗靜靜躺在錦緞之上。這雲紋鋼並非尋常煉器材料,需引動雲海劍意反複淬煉方能生成,其本身雖非法器,卻天然蘊藏著一絲精純而溫和的劍意。長期佩戴於身側,有寧心靜氣、驅除心魔之效,更能讓佩戴者於日常呼吸間,潛移默化地體悟流雲劍道的那份縹緲與鋒銳並存的獨特韻味。另有一小罐靈茶,以靈玉小罐密封,罐身刻有流雲紋路。此茶名為“劍毫”,僅產自流雲劍宗後山那終年雲霧繚繞、受萬千劍氣滋養的靈園之中。茶葉形如出鞘之細劍,挺直秀頎,衝泡之時,可見氤氳水汽中竟有微不可察的細小劍氣虛影流轉沉浮。飲之,不僅唇齒留香,更能滌蕩經脈雜質,對劍修溫養劍氣、感悟劍心尤有裨益。
禮物本身品階不算頂尖,卻勝在心意獨特,與流雲劍宗道統緊密相連,且實用性與紀念性兼具,這份細致入微的心意,足以讓各方賓客感受到流雲劍宗作為東道主的誠意與大宗風範。
投桃報李,各宗修士自然也不會失了禮數。青嵐宗作為與流雲劍宗關係密切的盟友,所贈之禮更是經過精心挑選,由領隊的趙乾長老親自呈上。禮物包括數箱品相極佳、靈氣盎然的“星辰鐵”、“暖陽玉”等稀有煉器材料,以及整整十瓶青嵐宗秘製、在東域享有盛名的“青木回元丹”。此丹對於恢複法力、治愈內傷有奇效,於修士而言無異於多了一條臂助。這份厚禮,既彰顯了青嵐宗的實力與底蘊,也表達了鞏固兩宗情誼的意願。負責接收的流雲劍宗幾位長老,皆是撚須微笑,連連頷首,顯然十分滿意。
宗門層麵的贈禮完畢,便輪到了各宗真傳弟子向這段時日負責接待、引導他們的流雲劍宗相關人員表達個人謝意。這屬於禮節性互動,約定俗成,禮物無需過於貴重,重在體現一份心意與尊重,也是年輕一代修士之間建立初步聯係的契機。
葉辰與蘇璿顯然早有準備。葉辰神色平靜地走上前,取出一塊約莫巴掌大小、色澤溫潤如黃玉的石頭。此石名為“養劍石”,並非天地生成,而是劍修以自身精純劍意日夜溫養,曆經多年方能成型。葉辰這塊,色澤內斂,觸手生溫,隱隱有與他自身劍意相合的鋒銳氣息內藏其中。雖非什麼稀世奇珍,但對於任何劍修而言,都是輔助溫養本命飛劍、純化劍意的上佳輔助之物,中規中矩,卻極為實用,符合他一貫專注劍道、不尚虛華的風格。接收禮物的是一位曾陪同他們遊覽宗門景致的精英弟子,對方感受到養劍石中精純的劍意,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鄭重接過並道謝。
蘇璿則落落大方地奉上一個精致的白玉瓷瓶,瓶身繪有清雅的蘭草。“孫師兄,這幾日有勞指引。此乃小妹閒暇時煉製的‘冰心玉露丸’,於清心明目、化解丹毒略有微效,還望師兄莫要嫌棄。”她聲音清脆,舉止得體。那孫姓執事弟子連忙接過,聞得是蘇璿親自煉製,又是冰心玉露丸這等頗受女修和注重心境修養的修士歡迎的丹藥,臉上笑容更盛,連聲道:“蘇師妹太客氣了,此物甚合我意,多謝師妹!”
輪到郝仁時,一直強作鎮定的趙乾長老,心猛地一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他趁著郝仁上前之前的短暫間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攥住郝仁的衣袖,將他拉到一旁,幾乎是貼著耳朵,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焦慮與懇求,急促低語:
“郝師侄!我的小祖宗!此番乃是表個人心意,關乎我青嵐宗弟子之涵養,亦是宗門顏麵所在!非同小可!你……你隨便從儲物袋裡拿點什麼都行!備用的丹藥、尋常的符籙、哪怕是最普通的煉器材料都成!隻求穩妥!切記!千萬莫要再……再彆出心裁,弄些驚世駭俗之物了!”
趙長老實在是被郝仁之前魔音擾慶典、奇行引圍觀的“壯舉”搞得心力交瘁,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陰影。
郝仁被拉住,先是一愣,隨即轉過頭,對著趙長老眨了眨他那雙看似無辜的大眼睛,臉上綻開一個極其“純良”且“可靠”的笑容,甚至還反過來拍了拍趙長老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手背,寬慰道:“趙長老,您就放一百個心吧!弟子我心中有數,深知此間輕重,定當謹守禮數,絕不會做出任何有損宗門顏麵之事,保證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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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這信誓旦旦的保證和那“純良”的笑容,落在趙長老眼中,非但沒有起到絲毫安撫作用,反而像是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讓他那股不祥的預感如同荒野上的篝火,遇風則狂燃,瞬間席卷全身,連後背的寒毛都似乎立了起來。
負責接收青嵐宗弟子個人贈禮的,正是這幾日主要負責安排他們起居行程的孫執事長老。孫長老麵相圓潤,未語先帶三分笑,看上去頗為和善。他自然也聽聞過郝仁的“鼎鼎大名”,此刻見郝仁走上前,臉上笑容依舊,眼神中卻不禁流露出一絲好奇與一絲微不可察的警惕,想看看這位行事每每出人意表的青嵐真傳,此番又會拿出何物。
郝仁先是規規矩矩地、一絲不苟地朝著孫長老行了一個標準的道揖,禮數周全得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然後,他才不慌不忙地探手入儲物袋,開始……慢條斯理地往外掏東西。
他先是取出了三個白玉瓷瓶,瓶身上貼著紅紙,上書“上品回靈丹”、“精製培元丹”字樣。這些都是修士常用的基礎丹藥,品質看起來頗佳。孫長老見狀,麵上笑容不變,微微頷首,示意身旁侍立的弟子可以上前接過。心中暗忖:看來這位郝師侄,也並非全然不懂規矩嘛。
然而,郝仁的動作並未停止。他又摸出了一疊符籙,符紙質地瑩潤,其上朱砂符文靈光隱現,赫然是品階不錯的“金剛符”與“神行符”,各有七八張之多。這份禮,相比於尋常弟子的隨手贈禮,已然算得上是頗為大方了。孫長老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許,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覺得這青嵐宗的郝師侄,出手倒是闊綽。
緊接著,在孫長老和周圍逐漸投來目光的修士注視下,郝仁如同變戲法般,又從儲物袋裡取出了三塊礦石。一塊泛著暗金色澤,沉重異常,是“庚金”;一塊通體赤紅,觸手溫熱,是“赤炎石芯”;還有一塊則閃爍著星辰般的點點藍芒,是頗為罕見的“星辰砂”。這三樣,皆是價值不菲的中高階煉器材料!
這一下,孫長老臉上那習慣性的笑容開始有些維持不住了,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這禮……是不是送得有點太重了?而且,看這架勢,似乎還沒完?周圍一些原本隻是隨意觀望的各宗修士,此刻也紛紛將好奇的目光聚焦過來,低聲議論起來。
“這郝仁……莫非是想借此機會,彰顯青嵐宗財大氣粗?”
“或是想彌補之前行事孟浪,特意厚禮以表歉意?”
趙乾長老在一旁看著,見郝仁拿出這些“正常”甚至堪稱“豐厚”的禮物,心中那塊懸著的大石剛剛落下半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
隻見郝仁的動作忽然頓住了。他臉上露出一絲思索之色,仿佛在儲物袋中探尋著什麼。然後,在所有人尤其是瞳孔驟然收縮的趙長老和笑容徹底僵住的孫長老)的注視下,他小心翼翼、如同捧著一件易碎的絕世珍寶般,從儲物袋那看似深邃的底部,緩緩取出了一個……用尋常粗麻布嚴密包裹著的、約莫一尺來高的長條形物件。
那粗麻布與周圍流光溢彩的禮物、莊重華美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郝仁神情鄭重,動作輕柔地,一層層解開了那略顯肮臟的麻布。
終於,裡麵的物件顯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是一個……陶俑。
一個造型極其古怪、誇張,甚至可以說達到了“醜萌”境界的陶俑。
陶俑塑造成一個胖乎乎、樂嗬嗬的老者形象。老者袒胸露腹,肚皮滾圓如鼓,光著一雙大腳丫子。他咧著一張大嘴,笑得見牙不見眼,偏偏門牙還缺了一顆,使得那笑容顯得格外誇張、肆意,甚至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近乎猥瑣的滑稽感。老者一隻手指向天空,一隻手指著地麵,姿態狂放不羈,仿佛在訴說著什麼驚天動地的道理,又像是在進行某種詭異的舞蹈。整個陶俑的燒製工藝顯得頗為粗糙,通體呈現出一種暗淡的土黃色,表麵布滿了不均勻的釉色,還有幾處明顯的、如同龜裂土地般的釉裂痕跡。然而,最令人側目的是,這陶俑周身,竟然隱隱約約散發著一絲極其微弱、若有若無、難以準確辨明屬性的靈力波動,這波動時斷時續,更添其詭異之感。
這玩意兒,無論如何打量,都透著一股濃烈的、來自凡俗市井地攤的劣質工藝品氣息,與這仙家慶典、與修士贈禮的場合,形成了無比刺眼的反差。
“孫長老,”郝仁雙手極為恭敬地捧著這尊造型清奇、令人過目難忘的陶俑,一臉肅穆、語氣無比誠懇地遞了過去,聲音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此物……乃弟子前番下山遊曆時,於一深山古洞中偶得。雖其貌不揚,甚至有些……特立獨行,但據那洞府前人遺留手劄所述,此乃一件……嗯,異寶。內蘊玄機,有……有調和居所風水氣場,活躍氛圍,驅散沉悶之奇效。弟子觀孫長老您平日為宗門事務殫精竭慮,兢兢業業,眉宇間常帶疲憊之色,特將此不世出的異寶贈與長老,聊表寸心,望長老莫要因其外表而嫌棄,務必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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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寶?!調和風水?!活躍氣氛?!”
趙乾長老在看清那陶俑尊容的瞬間,隻覺得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轉,一股逆血直衝頂門,差點當場道心失守,一口老血噴出來!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憑借著金丹修士強大的意誌力才勉強穩住身形,心中已是萬馬奔騰,瘋狂咆哮:“郝仁!你這混賬東西!孽障!從哪裡搗鼓出這麼個不堪入目的破爛玩意兒!還深山古洞?還前人手劄?你編!你再編!我青嵐宗數千年清譽,今日就要毀於你這尊‘異寶’之手了啊!!!”
那孫長老臉上的笑容,此刻已徹底凍結,仿佛戴上了一張僵硬的麵具。他的嘴角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起來,眼皮直跳。他看著眼前這尊笑得無比“奔放”、造型“驚為天人”的陶俑,又對上郝仁那“真誠”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的眼神,一時間隻覺得荒謬絕倫,進退維穀。接?這玩意兒實在是……有礙觀瞻!若是擺在房中,隻怕每晚見了都要做噩夢!不接?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身為流雲劍宗執事長老,若連弟子一份“彆致”的心意儘管這心意足以驚掉所有人的下巴)都要拒絕,豈不是顯得心胸狹隘,毫無長者風度?
他身後那幾名原本肅立的流雲劍宗弟子,此刻早已將頭埋得極低,肩膀劇烈地聳動著,臉憋得通紅,顯然是動用了畢生修為在壓製那即將破口而出的爆笑。周圍其他宗門的修士,表情更是精彩紛呈:有的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有的已經忍不住以袖掩麵,身體微微顫抖;有的則是交換著“果然名不虛傳”、“此子真乃妙人”的眼神,一副大開眼界的模樣。
孫長老深吸了足足三口氣,才勉強將那翻騰的氣血和滿腔的荒謬感壓下去。他臉上那僵硬的笑容扭曲了幾下,最終還是伸出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接過了那尊沉甸甸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沉重)的陶俑。
“呃……多、多謝郝師侄……厚、厚贈。”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怎麼也無法完全掩飾的乾澀與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此物……確、確實……甚為……彆致,老、老夫……定會……好生……珍藏,細、細細參悟其中……玄機。”
他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完了這番言不由衷的話,隨即像是被火燎了一般,迅速將陶俑轉交給身旁一名弟子,並用眼神嚴厲示意對方趕緊將這“異寶”拿得越遠越好,仿佛多在自己手中停留一瞬,都會折損數十年修為。
郝仁見狀,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臉上瞬間綻放出一個陽光燦爛、如釋重負的笑容,再次拱手,聲音洪亮:“長老您能喜歡,弟子就放心了!此寶定能助長老調理身心,笑口常開!”
“噗——”
這一次,終於有弟子沒能忍住,漏出了一聲急促的氣音,隨即引來周圍一片壓抑的悶笑聲。
趙長老無力地閉上了雙眼,心中一片悲涼與絕望,他甚至已經開始在心中默默起草回宗後向掌門請罪的奏陳了。他感覺自己帶領青嵐宗代表團前來流雲劍宗參加慶典,簡直就是他修行生涯中最大、最錯誤的決策,沒有之一。
而始作俑者郝仁,則在一片複雜難言、混合著震驚、好笑、同情、以及幾分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目光注視下,施施然退了回來,深藏功與名。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儲物袋,裡麵似乎還安靜地躺著幾個得自吳師叔之手的、功能更加“獨特”、造型或許更加“清奇”的小玩意兒,心中不禁暗忖:“看來這送禮環節,若是用心發掘,還是挺有意思的嘛。”
青嵐宗真傳郝仁,再次以其獨一無二、卓爾不群的方式,在這流雲劍宗的千年慶典之上,留下了足以讓人津津樂道許久的、濃墨重彩的一筆。
第13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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