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世neuvision總部,頂層的緊急董事會會議室氣氛已近乎凝固。空氣中彌漫著濃咖啡與緊張汗水混合的古怪氣味。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實時刷新的股價圖顯示著“鳳凰基金”那二百一十億歐元要約公布後,neuvision幾個主要股東公司股價的瘋狂飆升,如同吸食了興奮劑的野獸。
漢斯·伯格坐在長桌儘頭,手指無意識地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他麵前攤開的,正是那份直接麵向全體股東的“鳳凰基金”要約文件,以及一封來自該基金法律代表的、措辭“禮貌”卻字字暗藏機鋒的信函,信中“提醒”董事會,若采取任何阻礙股東接受這份“空前優厚要約”的行動,可能麵臨股東集體訴訟。
“先生們,七十二小時。”代表對衝基金利益的董事施密特用指關節敲了敲桌子,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亢奮,“七十二小時後,如果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股東接受了這份要約,neuvision就換主人了。而根據我們初步的模擬計算,以目前這個溢價幅度,加上他們承諾的‘快速現金交割’,股東接受率超過百分之七十是大概率事件。我們……我們其實沒有太多選擇。”
“沒有選擇?”獨立董事勞倫斯博士猛地抬起頭,白發因憤怒而微顫,“施密特,你的意思是,我們作為董事,對這家公司的技術未來、員工命運、乃至對行業的影響,都無需考慮,隻需要眼睜睜看著股東們被這二百一十億歐元像磁石一樣吸走,然後在這份賣身契上蓋個章?這就是我們的信托責任?”
“勞倫斯博士,我尊重您的理想主義。”另一名來自養老基金的董事攤開手,語氣無奈,“但現實是,二百一十億歐元!這超出了任何理性的估值模型!它創造了價值,為股東創造了巨大的、即時兌現的價值!我們的責任,首先就是維護股東利益的最大化。至於技術未來……收購方承諾會保留研發團隊,不是嗎?”他瞥了一眼那份要約附件中語焉不詳的“團隊保留意向聲明”。
“保留團隊?”一直沉默的cto米勒突然冷笑出聲,他指著附件中一行小字,“‘在符合收購後整體戰略重組的前提下’?什麼叫‘符合整體戰略’?如果他們的戰略是把neuvision的核心算法拆出來,塞進他們自己的產品線,然後把我們這些人打發去維護舊代碼庫,這也叫‘保留’嗎?他們過去收購st公司後就是這麼乾的!整個核心算法團隊一年內走光了!”
會議室裡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顯然,周天明資本過往的“劣跡”並非秘密。
“但那隻是傳聞,米勒。”施密特試圖反駁,“況且,就算發生,那也是收購後的事情了。股東們拿到了真金白銀,至於公司以後怎麼樣……那已經是新股東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所以,我們親手養大的孩子,隻要賣了個好價錢,以後是死是活就與我們無關了?”漢斯·伯格終於開口,聲音沙啞而疲憊,卻帶著一種深深的悲哀,“施密特,你還記不記得,十二年前,我們擠在那間車庫改造的實驗室裡,為了驗證第一個動態追蹤算法,三天三夜沒合眼,最後成功時,我們抱在一起又哭又笑……那時候,我們想的,是將來把它賣多少錢嗎?”
施密特一時語塞,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就在這時,董事會秘書匆匆走進來,俯身在伯格耳邊低語幾句,遞上一部加密衛星電話。伯格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眼神驟然一凝。他看了一眼吵嚷的會議室,對秘書點了點頭,然後拿起電話,對眾人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按下了免提鍵。
“伯格博士,各位董事,早上好。我是陳序。”陳序的聲音從遙遠的中國清晰傳來,沉穩,平靜,沒有一絲被二百一十億歐元驚濤駭浪衝擊後的慌亂。
“陳先生,”伯格的聲音乾澀,“我想您已經看到最新的……”
“我看到了。”陳序打斷了伯格,語氣坦然,“二百一十億歐元,直接麵向股東的要約,附帶威脅性的‘毒丸’條款。這是資本最赤裸的演繹,用金錢的重量,直接壓垮思考的空間和時間。”
會議室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聽著。
“我不會告訴您,‘序言科技’也能立刻拿出二百一十億歐元現金。”陳序的話讓施密特等人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因為我們確實不能。我們也從未打算參與這樣一場偏離了商業本質、純粹以資本量級決勝負的競標。”
“哦?”施密特忍不住插嘴,語氣帶著嘲諷,“那麼陳先生,您是打算退出,然後祝福neuvision有一個‘金主’了嗎?”
“退出?”陳序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不,施密特先生。我們隻是拒絕跳進一個彆人設計好的、注定會輸的角鬥場。我們仍然在這裡,堅持我們最初的方向:與neuvision探討一種基於長期技術融合與共同成長的戰略聯盟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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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百一十億歐元麵前,談‘戰略聯盟’?”施密特嗤笑,“陳先生,請原諒我的直接,但這聽起來……很不切實際,甚至有些可笑。資本的聲音,有時候比任何願景都響亮。”
“資本的聲音確實響亮,施密特先生。”陳序的回應依舊平穩,卻帶著一股針鋒相對的力量,“但它發出的,往往是短促而貪婪的回響。它計算的是季度報表,是套利空間,是杠杆倍數。它擅長的是在價值被市場發現之前買入,在熱度最高時賣出,留下一個被掏空或被扭曲的軀殼。它不關心技術本身的蜿蜒長路,不關心一項突破需要多少年的默默無聞和多少次失敗的積累,更不關心這片技術森林的生態健康。它要的,是砍下最值錢的那幾棵樹,迅速變現。”
他頓了頓,仿佛在給這番話留下沉澱的空間,然後繼續,語氣更加懇切:“而‘願景’,伯格博士,米勒博士,勞倫斯博士,還有所有真正在乎neuvision是什麼、以及它應該成為什麼的同仁們——願景發出的,是另一種聲音。它可能微弱,需要靜下心來才能聽見。它說的是:技術有它自己的生命和方向,真正的價值在於持續解決那些尚未被解決的問題,在於不斷拓展認知和能力的邊界,在於開放協作中迸發的、遠超封閉獨占的創新火花。它關乎十年、二十年後,我們的世界會因為這項技術變成什麼樣子,而不僅僅是我明天的股價能漲多少。”
“周天明先生,或者‘鳳凰基金’背後的力量,他們提供的,是前者。是資本的饕餮盛宴,但盛宴之後,可能是漫長的荒蕪。”陳序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序言科技’想提供的,是後者。是一個可以繼續專注探索的實驗室,一個能讓你們的技術在更廣闊天地裡驗證和生長的平台,一群誌同道合、願意把目光投向遠方的夥伴。我們無法用金錢的數量來比拚,但我們願意用時間的長度、尊重的厚度和共同目標的深度來競爭。”
電話那頭,陳序仿佛能看到會議室內每一張臉:“我知道,在二百一十億歐元的光芒下,這番話聽起來像遙遠的星辰一樣暗淡。我也知道,作為董事,你們承受著來自股東的巨大壓力,那壓力是實實在在的,是每秒都在跳動的數字。我沒有權力要求你們忽視它。”
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坦誠:“但是,作為neuvision的創始人,作為那些在車庫實驗室裡熬過無數夜晚的靈魂,伯格博士,您或許可以問自己最後一個問題:您是想作為一家被天價收購、然後很可能在資本運作中被逐漸遺忘其最初光芒的公司的前創始人被寫入曆史;還是想作為一位堅守技術理想、在資本洪流中選擇了更艱難但可能更持久道路的領袖,與一家同樣相信技術本真的夥伴一起,繼續書寫neuvision的未來篇章?”
“這無關對錯,隻關乎選擇。”陳序最後說道,“‘序言科技’的大門,以及我們對技術開放、長期共贏的承諾,依然敞開。無論董事會最終做出何種決定,基於股東利益或是基於技術理想,我們都表示理解。但請相信,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有一群人依然堅信,有些價值,無法用歐元標價。”
通話結束了。
會議室裡陷入了長久的、近乎窒息的沉默。隻有中央空調出風口單調的嘶嘶聲。施密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慣常的資本話術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空洞。米勒緊緊攥著拳頭,眼眶發紅。勞倫斯博士摘下眼鏡,慢慢擦拭著。
漢斯·伯格緩緩靠向椅背,閉上了眼睛。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間車庫,那些年輕而熾熱的麵孔,那些為了一個算法細節爭吵不休又最終擊掌相慶的日夜。然後,那幻象被“210億歐元”這幾個冰冷的數字粗暴地覆蓋。
一邊是足以讓他和所有早期夥伴財務自由、卻可能讓neuvision“靈魂”死去的巨額支票;另一邊是充滿不確定性、卻可能讓那簇理想之火繼續燃燒的艱難前路。
資本在咆哮,願景在低語。
他的堅守,究竟該獻給哪一個?這底線,又該劃在哪裡?
時間,在沉默中滴答流逝,每一秒,都沉重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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