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到了嗎?
明飛山上,徐妙雲仍在調度殘兵。
可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北元騎兵已數次逼近,戰馬幾乎踏到她腳下。她的鎧甲布滿裂痕,身上多處帶傷。
月亮,越來越圓了。
徐來為了護她周全,最終消失在戰火之中。
此刻,四麵八方皆是敵影,一座低矮土丘之上,僅剩數十殘兵。山下,北元鐵騎如潮水般翻湧,嘶吼著再度撲來,馬蹄震地,塵土遮天。
徐妙雲凝望著那越來越近的黑壓壓敵陣,一滴淚悄然滑過臉頰,落在染血的鎧甲上。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存!”
她忽然怒聲高呼,聲音穿透戰場喧囂。隨即,她強撐起幾乎斷裂的身體,緩緩拔出那柄布滿裂痕的佩劍。劍身雖殘,鋒芒未熄。
她是徐妙雲,大明軍神朱濤之妻,攝政王妃。縱然命至儘頭,也要挺立如鬆,以血為墨,寫完最後一筆。
絕不能讓朱濤的征途蒙塵。
“殺!”
她用儘力氣嘶喊,聲如斷弦,卻依舊清晰。
“殺!”
“殺!”
回應她的,是一道道決絕的身影。士兵們沒有退縮,哪怕明知前方是死地,仍如烈火撲向寒夜,迎著敵軍奔襲而去。
刀光交錯,血霧騰起。
噗嗤!噗嗤!
飛蛾撲火,壯烈卻短暫。轉瞬之間,徐妙雲身旁已空無一人。
一切結束了?
做夢!
“他媽的!”
“給老子往前衝!”
“誰讓妙雲少一根頭發,就拿一個北元腦袋來填!”
轟——
一道人影挾槍破空而來,如驚雷撕裂烏雲。身後數百精銳緊隨其後,勢不可擋,直插重圍。
“妙雲!”
朱濤一聲怒吼,手中破陣霸王槍化作銀龍,在敵陣中橫掃千軍。他一把將徐妙雲攬入懷中,動作粗糲卻無比堅定。
“二……二哥。”
徐妙雲望著眼前熟悉的臉龐,淚水再次奔湧而出,仿佛乾涸已久的河床被春洪灌滿。
“你……受苦了。”
朱濤低聲開口,眼中情緒翻湧,不忍與憤怒交織。
話音未落,徐妙雲終於支撐不住,昏沉倒下。
朱濤猛然抽出插在她肩上的箭矢,反手甩向敵將,隨即抱起她,轉身殺出血路。
“朱濤!”
脫應帖木兒眼睜睜看著數百人竟硬生生鑿穿自己的包圍圈,怒火攻心。
“你竟敢現身?!”
“帶這點人,是來祭旗的嗎?”
“是不是祭旗,你擋得住再說。”
朱濤冷笑,槍尖再起,寒光連閃,又斬數敵。
“混賬!”
脫應帖木兒被激得渾身發抖,血脈賁張。
朱濤,是他一生無法逾越的噩夢。
自山東一戰起,他便從未在朱濤手下走過三合。大小戰役數十場,無一勝績。
此人仿佛天降煞星,專為碾碎他的野心而來。
“這一次,我必殺你!”
脫應帖木兒狂吼,雙眼赤紅,不顧一切策馬提槍,直取朱濤咽喉。
他無法接受,數萬大軍竟奈何不了朱濤區區幾百人,甚至節節敗退!
脫應帖木兒自認乃當世猛將,曾縱橫沙場未逢敵手,可朱濤為何能在他的軍中如入無人之境?
鏘——
雙槍相撞,勁風四起,脫應隻覺手臂劇震,虎口發麻。
風聲再起!
不等他穩住身形,朱濤的長槍已再度襲來,勢若奔雷。
破陣霸王槍配合朱濤天生神力,縱使勇猛如鄧鎮者亦難招架,更何況此刻的脫應?他左擋右格,狼狽不堪。
砰!
第二槍落下,脫應隻覺掌心撕裂,鮮血順著槍杆滑落。
呼!
哢嚓——
第三槍轟然砸下,那柄隨他征戰十餘年的鐵槍竟被硬生生劈斷,骨髓似要炸裂,整個人幾乎從馬上跌落。
生死一線,肝膽俱寒。他再不敢戀戰,猛扯韁繩拔馬便逃,險之又險地避過朱濤橫掠咽喉的一擊。
“殺!”
“全軍壓上!”
“斬朱濤者賞千金!”
“取朱濤首級者,封萬戶侯!”
脫應帖木兒嘶吼著,眼中布滿血絲。敗局已定,但他不肯認命。哪怕用人命填,也要將朱濤埋葬在此。此仇不報,他必癲狂。
這些念頭在他心頭翻滾,朱濤卻無暇顧及。
此時他懷中緊抱著重傷昏迷的徐妙雲,心中唯有一念:衝出去,活著離開。
與脫應三招交鋒,朱濤已儘全力。心中評價隻有二字:尚可。此人確有鄧鎮之勇,卻仍不足為懼。
喊殺聲如潮水般湧來,身邊的親兵一個接一個倒下。起初數百人護駕,轉眼隻剩數十,繼而十數,再後來,唯有朱彬一人拚死相隨。
殺!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