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過去。
補給船遲遲未至,似乎因航程過遠而延誤。
但李戰東並不驚慌。
遠洋航行本就波詭雲譎,此類情況屢見不鮮。
他繼續推進營地建設,
另派輕舟在周邊海域擴大信煙點燃範圍,
並組織人手捕魚狩獵,維持日常所需。
“報——!”
一名士兵踉蹌衝入帳中。
李戰東一眼認出,此人是他早前派出搜索敵蹤的小隊隊長。
此刻他形如乞丐:
一隻鞋不知去向,
左手兩根手指齊根斷裂,
斷口平滑如切,邊緣焦黑,似被烈焰瞬間灼斷。
李戰東眉頭緊鎖。
他從未見過這般傷勢。
大明最新型栓動火銃擊中人體,也不過留下穿孔,
絕不可能造成如此整齊卻焦化的截麵。
“何事?”
李戰東沉聲問道。
“將、將軍……”
那人喘息未定,聲音發顫,
“西南八十裡外……有一座城。”
“一座從天墜落的仙城。”
“三野奉太郎一夥……藏身其中。”
“他們……得到了仙人的權杖。”
“我們一個屯全去了。”
“最後……我帶著四個兄弟,在其他人拚死掩護下才逃回來。”
“仙城?仙人權杖?”
李戰東目光陡然一凝,盯著這屯長,滿臉狐疑。
這家夥……莫非受創過重,神誌不清了?
“說清楚。”
“一字一句,不得胡言。”
“世上哪有神仙?”
“我大明供奉的三聖,才是真正的至高存在。”
“將軍!屬下所言句句屬實!”
屯長雙目含淚,仍難掩恐懼,
“我親眼所見。”
“那些扶桑賊子取出一根毫不起眼的權杖。”
“輕輕一揮,頂端便射出一道紅光。”
“赤紅如血,一閃即至。”
“凡其所照之處,萬物皆被剖開。”
“我們毫無招架之力。”
“將軍請看我手指——”
“就是逃跑時被那道‘仙光’斬斷的。”
聽罷此言,
李戰東心頭猛然一震,呼吸微滯。
這種傷口……他確實聞所未聞。
若非親眼所見,簡直難以置信。
難道……真有那種超凡之力?
可若真是如此,
他們該如何擒拿三野奉太郎?
又或者——
對方手持那般權杖,是否會反過來突襲己方營地?
“荒謬!”
李戰東猛然起身,厲聲喝道,
“住口!休得散布妖言!”
“動搖軍心,罪不容誅!”
“這世間豈有神仙?”
“你且下去療傷。”
“再敢妄言虛妄之事,軍法處置!”
揮手間,親兵已將屯長帶出帳外。
人雖離去,
李戰東的心卻久久無法平靜。
他嘴上斥其瘋癲,
可心底深處,卻泛起一絲寒意。
那屯長所言固然離奇,
可那手指的傷痕……
卻與他描述的“仙光”斬擊驚人吻合。
證據擺在眼前,不容忽視。
越是細想,
李戰東越覺脊背生寒,
仿佛某種不可名狀的力量正悄然逼近。
“兵團長。”
“您喚我?”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帳簾掀開,一名青年緩步而入。
此人年不過二十有餘,
眉目清俊,氣質儒雅。
乃水師第三兵團駐軍指揮同知,
楊無悔之弟——楊無恨。
與兄長不同,
楊無悔是純粹武夫,生於沙場,長於刀鋒;
而楊無恨自幼飽讀詩書,通曉經義,後又入新式學堂深造,博古通今。
其實論功績,他早已足可升遷,
甚至有望接任下一任龍窟指揮使。
隻因兄長避嫌,刻意壓其仕途,
故至今仍居副職。
終究是薛進刀先沉不住氣了。
他向朱桃舉薦了楊無恨,
此人最終被任命為從龍窟指揮使同知,並調往水師第三兵團。
李戰東心裡清楚:
若論領兵作戰,自己勝過楊無恨;
但若論見識廣博、精通格物之術,自己則遠不及對方。
於是,他將今日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講給了楊無恨。
隨著敘述的深入,
楊無恨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而驚異。
直到李戰東提到那名屯長的傷口——表麵焦黑,卻異常平滑……
楊無恨猛然抬頭,脫口而出:“五號工程!”
“五號什麼?”
李戰東眉頭一皺,目光銳利地望向他。
“沒。”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