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四郎卻甩開哥哥的手,目光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英氣勃勃的蘇錦,耳根更紅了,但聲音卻大了些。
“我怎麼就不能去?我能乾活!有力氣!路上能幫小五搬行李,到了地方也能幫他跑腿辦事!”
“總……總比留在京城無所事事強!明風身邊不能隻有兩位俠士,也得有自家人才放心!”
他的心思,何明風如何看不出來?
看著何四郎那副豁出去的憨直模樣,何明風心中又是好笑,又有些感動。
他想了想,有何四郎這個自家人在身邊,確實許多雜事更方便處理。
而且……或許也能借此磨磨他的性子。
“好吧,四哥既然願意同去,那就一起。”何明風點了點頭。
何四郎頓時喜形於色,偷偷又看了蘇錦一眼,見對方沒什麼特彆反應,既有點失落,又更加堅定了要跟去的決心。
何三郎見弟弟心意已決,歎了口氣,對何明風道:“小五,那……我就留在京城吧。”
“鄭家兄弟這酒樓需要人幫忙照應。你在外一切小心,家裡……有我呢。”
兄弟分工,一個隨行護衛,一個留守根基,這安排倒也妥當。
塵埃落定,何明風心中感慨萬千。
他鋪開紙筆,斟酌詞句,給遠在石塘村的親人寫了一封長信。
信中並未詳述京中驚變與自身病弱,隻道蒙聖恩,授石屏州通判之職,不日即將離京赴任。
言說此乃曆練之機,讓家人勿要掛念。
又提及三郎穩重,留京相助友人,四郎赤誠,隨自己同行以增見識,請雙親安心。
字裡行間,儘量衝淡離愁,隻報平安與前程。
封好家書,托付可靠之人快馬送回。
何明風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京城的輪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此間種種,榮耀、驚懼、溫情、算計,都將暫時成為過往。
前路是陌生的西南邊陲,是未知的艱難險阻,但身邊,也彙聚了新的同伴與力量。
……
離京那日,天色剛蒙蒙亮。
何府與鄭家合住的小院門前,車馬已然備齊。
離彆之情彌漫。
劉元豐、鄭彥、鄭榭兄弟、何三郎,以及身著常服前來相送的裴晗,皆已在此等候。
鄭彥的眼圈通紅,將一個大得誇張的包袱塞進何明風的車廂,聲音哽咽:“明風,這都是你愛吃的,路上……路上彆虧待了自己……”
那包袱裡各色京中點心、醬肉,幾乎夠一行人吃上好幾日。
何三郎則拉著何四郎,一遍遍地叮囑:“四郎,路上一定要聽小五的話!”
“機靈點,照顧好他,也照顧好自己!到了地方,趕緊捎信回來!”
何四郎用力點頭,臉上既有離家的不舍,更有對未知前程的興奮,目光還不由自主地瞟向一旁正在檢查馬匹轡頭的蘇錦。
劉元豐最為實際,他先是將一遝銀票塞給何明風作為路上開銷。
何明風幾次推脫不過,無奈隻好收下了。
然後拉過一位麵色黝黑、精神矍鑠的老者,對何明風道:“明風,這位是陳老舵主,年輕時在西南水道跑過幾十年,對那邊的路熟得很。”
“我好不容易才請動他老人家。”
陳老舵主須發皆白,目光卻銳利有神,他抱了抱拳,從懷中取出一卷邊緣磨損嚴重的羊皮紙,遞給何明風。
“何大人,劉大公子與我有恩,小老兒無以為報。這份《西南水陸路程略》是我親手所繪。”
“官道上瞧不見的近道、可靠的歇腳驛站、需要繞行的險灘惡隘,上麵都有些標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