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二堂內便坐滿了人。
知縣沈清源與何明風並坐主位,下首左邊是幾位本地鄉紳。
右邊首位,便是那位身形富態,手指戴著碩大玉扳指的姚百萬。
他臉上堆著生意人慣有的笑容,眼神卻精明地打量著何明風,心中快速盤算著這位不速之客的來意。
錢穀靜立在何明風身側,手裡捧著一本簿冊,神情專注。
張龍、趙虎則守在二堂門口,如同兩尊門神,無形中給這場敘話增添了幾分肅穆。
沈清源作為東道,先開了場,無非是介紹何明風,並說明此次聚會是為“振興簫笛”雲雲。
輪到何明風開口,他依舊麵帶微笑,先是對玉屏簫笛的技藝讚歎了一番,隨後話鋒漸轉。
“沈縣尊,諸位鄉賢,姚員外。”
“本官昨日初到貴地,於市集之上,既聞雅音,亦聽愁聲。”
“有老匠人言道,如今製作簫笛,竹料難尋且價高,而成品售出,卻又價低難以糊口。”
“心中甚為疑惑,故請錢先生略作核算。”
他示意了一下錢穀。
錢穀上前一步,向眾人微微一禮,然後翻開手中簿冊,語氣平穩,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開始陳述。
“經詢問多位匠人,得知往年同等品相之水竹,市價每斤約五十文,今已漲至六十五文,漲幅三成。”
“而一支同等工藝、音準達標之長簫,往年姚記商號收購價最低為一兩二錢銀子,今則壓至九錢,降幅逾兩成。”
“僅此兩項,工匠每製作一支簫,實際所得較之往年,縮水近半,若計入工費、損耗,已然無利可圖,甚或略有虧空。”
這清晰的數據一出,幾位鄉紳麵麵相覷,有人點頭,有人默然。
姚百萬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乾笑兩聲,開口道:“這位先生算法倒是精細。”
“不過,行情變幻,豈能一概而論?”
“如今往來客商壓價厲害,姚某也是無奈。”
“再者,工匠手藝參差,音不準型不正者,豈能按高價收購?”
何明風不等錢穀反駁,便接過話頭,看向姚百萬。
“姚員外所言,亦是實情。”
“不過,下官聽聞,玉屏簫笛能成為貢品,正在於其選料之嚴、製作之精。”
“若因收購價過低,導致良工棄藝,劣幣驅逐良幣,長此以往,玉屏簫笛這塊金字招牌,還能保得住嗎?”
說著,何明風瞥了一眼眉頭緊鎖的沈清源。
繼續道:“屆時,受損的恐怕不止是工匠,更是整個玉屏的聲譽,乃至……朝廷貢品的質量。”
“貢品質量”四個字,如同重錘,敲在沈清源和姚百萬的心頭。
沈清源的臉色更加凝重,而姚百萬的眼神裡,則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
堂內的氣氛,在看似融洽的交談下,已然暗流湧動。
所有人都感覺到,這位年輕的何通判,絕非隻是來敘話那麼簡單。
真正的交鋒,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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