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那些下遊的刁民鬨出了什麼事?
還是何明風那邊又使了什麼陰招?
他不斷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隻要咬死是漢官陷害,刁民誣告,憑借多年在土司麵前的苦勞和忠誠,定能化險為夷。
等阿嘎一到,他立刻被帶往議事廳。
而非往常的書房或偏廳。
議事廳內,牛油燈燒得正旺。
沙定邦土司高踞主位,臉色陰沉。
平日裡慣常陪侍左右的其他頭人一個不見,隻有拉虎頭人抱臂立於一側,麵無表情。
水西先生也坐在下首角落的陰影裡,垂著眼瞼,仿佛一尊古舊的木雕。
“主……主人,您忠實的仆人阿嘎,奉命回來了。”
阿嘎噗通跪倒,姿態比以往更加謙卑,聲音卻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顫抖。
沙定邦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用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那目光不再是往日的信任,而是充滿了審視、懷疑和壓抑的怒火。
空氣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壓力讓阿嘎額頭瞬間沁出了冷汗。
“阿嘎,”沙定邦終於開口,聲音嘶啞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冰碴子,“野豬坡的水,甜嗎?”
阿嘎心頭劇震,連忙辯解:“主人!那都是漢民王二和何明風勾結起來誣陷我的!我怎麼會……”
“我問你,水,甜嗎?!”
沙定邦猛地提高音量,打斷了他的話,聲震屋瓦。
阿嘎嚇得一哆嗦,伏低身子:“主、主人明鑒,我……我沒用過那水灌溉私田啊!那水壩,是為了調節水源,以備不時之需……”
“調節水源?”
沙定邦冷笑一聲,抓起麵前案幾上的一小袋穀物,劈頭蓋臉砸向阿嘎!
“那你告訴我,你庫裡那些粒粒飽滿、堪比貢米的上好白穀,是哪塊‘貧瘠山地’種出來的?又是用什麼‘尋常溪水’澆灌的?!”
那米粒灑了阿嘎一身,顆顆圓潤,色澤瑩白,與尋常彝區山地所產的糙米截然不同。
這正是老仆人無意提及的那批米。
阿嘎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哆嗦著:“這……這是……”
“還有,”沙定邦根本不給他編造的機會,厲聲喝道,“你名下那幾塊靠著野豬坡水源的田,近三年的收成賬目,與理應繳入府庫的數額,對得上嗎?”
“要不要我立刻叫賬房,當著拉虎頭人和水西先生的麵,一筆一筆算給你聽?!”
阿嘎如遭雷擊,渾身癱軟下去。
他這才明白,土司不僅僅是因為野豬坡糾紛召他回來,而是已經掌握了他中飽私囊的關鍵證據!
那些他自以為做得隱秘的賬目,那些他以為隻有心腹知曉的糧物流向,竟然早已不是秘密。
“主人!主人饒命啊!”
阿嘎再也顧不得狡辯,隻剩下求生的本能,他涕淚橫流,以頭搶地。
“是我鬼迷心竅!是我貪圖小利!”
“但我對主人、對沙馬家的忠心是真的啊!我隻是……隻是一時糊塗,被下麵人蒙蔽,多占了些許……”
“我願意全部吐出來!加倍賠償!求主人看在我多年侍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我這一次吧!”
“苦勞?忠心?”
沙定邦怒極反笑,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油燈下投出巨大的陰影,籠罩著瑟瑟發抖的阿嘎。
“你的忠心,就是一邊吸著部族的血肥了自己,一邊給我惹來漢官的注目、挑起內部彝民的怨憤?”
“你的苦勞,就是讓我沙定邦差點為了你這隻蛀蟲,成為整個石屏州的笑話,甚至引來省裡巡撫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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