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風接過,陳七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窗外。
展開紙箋,何明風就著燭火細看。
這些可疑條目,條條精準。
比如第三條:“永昌三十九年三月,修繕西街石橋支銀八百兩。疑:此橋為三步小橋,往年修繕不過二百兩。”
又如第九條:“同年九月,補貼孤老院支銀三百兩。疑:院中僅十九人,按例年支不足百兩。”
更絕的是最後一條備注:“賬冊第三十七本第十二頁,‘采買州學書籍’條目,墨色新舊不一,疑為後來添補。”
何明風放下紙箋,怔了半晌。
他與馬宗騰相識已久。
那時馬宗騰算紈絝,但也常性格跳脫,還在他家上演過變形記。
何明風一直覺得這位馬公子就是個性子不錯的世家子,靠著蔭封將來混個閒職罷了。
誰能想到,短短幾年間,馬宗騰不僅入了都察院,當了監察禦史,這查賬的本事竟也如此了得!
前後不過數日時間,從堆積如山的賬冊中精準揪出十三處疑點。
這哪裡是那個在他們村裡被蚊子叮的滿頭包的馬公子?
不過這也正常,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嘛……
“大人?”錢穀端茶進來,見何明風神色有異,“可是出了什麼事?”
何明風將紙箋遞過去:“你看看。”
錢穀接過細看,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最後忍不住拍案:“好眼力!這十三條,條條都點在要害上!馬禦史這是……深藏不露啊!”
“我也沒想到。”
何明風笑了,“原以為他這巡察不過是走個過場,咱們還得暗中提點。如今看來,倒是他提點咱們了。”
石磊聞聲進來,看了紙箋後也連連點頭:“馬禦史指出的這幾處,確實可疑。就說這西街石橋,我上月路過時還特意看過,那橋簡陋得很,八百兩銀子夠修十座那樣的橋了。”
何明風沉吟片刻:“既然如此,咱們就順著這些線索查。錢先生,你帶人暗中核對賬目。”
“石兄,你去查實物和當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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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龍趙虎負責外圍接應。切記,要隱秘,不能打草驚蛇。”
他頓了頓,望向窗外夜色:“我倒要看看,這三年的石屏州賬冊裡,到底藏著多少貓膩。”
……
第二日一早,石磊換了身粗布衣裳,背著竹簍,扮作采藥人出了衙門。
他的目標是西街石橋和當年參與修繕的工匠。
西街在石屏州城西,是條老街道,青石板路被歲月磨得光滑。
石橋橫跨一條丈餘寬的小溪,橋身簡陋,五塊青石板鋪成橋麵,兩頭各有一個石墩。
石磊站在橋頭仔細打量。
橋麵石板新舊不一,有三塊顏色較深,像是後來換上的。
橋墩石塊風化嚴重,縫隙裡長著青苔。
這樣一個三步就能走完的小橋,賬上記了八百兩銀子?
石磊在橋邊茶攤坐下,要了碗粗茶,和攤主攀談起來:“老哥,這橋有些年頭了吧?”
攤主是個五十來歲的漢子,一邊擦碗一邊道:“可不,我爺爺那輩就有了。”
“三年前大修過一次,換了三塊橋板。”
“修了多久?”
“七八天吧。”
攤主回憶,“當時來了七個工匠,叮叮當當乾了八天。我還給他們送過茶水呢。”
石磊心裡一算:七個工匠,八天工期,每人每天工錢最多三錢,工錢總計不過十七八兩。
石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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