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取針消毒,手法穩準。
這是常年習武練出的功夫。
銀針入穴,老婆婆漸漸覺得胸口鬆快了些,咳嗽也緩了。
“姑娘……真神了。”
她啞著嗓子說。
這一下,其他老人也動了心。
第二個、第三個……蘇錦忙了一上午,看了七八個病人。
有風濕腿疼的,她施針配艾灸。
有失眠心悸的,她開安神方。
有個老爺子眼睛紅腫,她用草藥汁給他敷眼。
每看一個,她都仔細詢問病情,認真診脈,輕聲細語解釋病因。
藥箱裡的藥材雖普通,但配伍得當,都是對症的方子。
到了午時,吳嬤嬤端來一碗稀粥:“姑娘辛苦了,喝點粥吧。”
蘇錦接過,見那粥稀得能照見人影,裡麵隻有幾粒米和幾片菜葉。
她沒說什麼,默默喝完。
“嬤嬤,”她放下碗,“院裡現在住著多少位老人家?”
“十九個。”
吳嬤嬤歎口氣,“年紀最大的八十三,最小的也六十了。都是無兒無女,或者兒女不孝的苦命人。”
“朝廷不是有補貼嗎?”
“有是有。”
吳嬤嬤含糊道,“每月二百文,剛夠糊口。”
蘇錦沒再追問。
她知道,這事急不得。
第二日,蘇錦來得更早。
她不僅帶了藥箱,還提了一籃子新蒸的饅頭、
是何四郎一大早去買的。
老人們見了饅頭,眼睛都亮了。
吳嬤嬤有些不好意思:“姑娘,這太破費了……”
“不妨事。”
蘇錦微笑,“我看大家吃得清淡,添點乾糧,好有力氣。”
這一日,老人們對她親近了許多。
有個姓孫的老爺子,腿腳不便,蘇錦扶他回房時,他絮絮叨叨說了許多。
兒子戰死緬北,兒媳改嫁,他一個人熬了十幾年……
蘇錦靜靜聽著,偶爾應一聲。
她知道,這些老人太需要傾聽者了。
下午,她注意到角落裡有個人一直沒過來。
那是個老婆婆,獨自坐在屋簷下,眼神空洞,雙手不停做著奇怪的動作。
搓衣、縫補、掃地……仿佛在重複勞作。
“那位婆婆是……”
蘇錦問吳嬤嬤。
“那是啞婆。”
吳嬤嬤壓低聲音,“不會說話,耳朵也半聾。年輕時在柳家做傭人,累壞了身子,老了被趕出來,瘋瘋癲癲的。”
蘇錦走近些。
啞婆約莫七十歲,頭發全白,臉上刻滿深深的皺紋。
她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灰布衫,手指關節粗大變形,一看就是常年勞作所致。
最讓蘇錦注意的是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看似空洞,但偶爾會閃過一絲極銳利的光,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婆婆?”
蘇錦蹲下身,放緩語速,“我給您看看身子,好不好?”
啞婆沒反應,依舊重複著那些動作。
蘇錦輕輕握住她的手。啞婆的手一僵,動作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