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如同墨色的綢緞，點綴著遙遠恒星的冰冷光點。突然，這片寧靜被無形的力量撕裂，空間結構發出低沉的呻吟，泛起漣漪般的波紋。緊接著，巨大的陰影從扭曲的虛空中緩緩浮現。首先是棱角分明、覆蓋著厚重裝甲的艦首，然後是龐大如山嶽的艦身。戰列艦“真理刻律”號第一個離開虛境，短返回現實宇宙。率領著兩艘巡洋艦、五艘驅逐艦組成的打擊群，完成了躍遷，靜靜地懸浮在目標星球“艾莫莉絲”的近地軌道上。
“真理刻律”號戰列艦的艦橋內，光線柔和而恒定，隻有全息星圖和各控製台發出的幽幽熒光，映照著船員們平靜無波的臉龐。艦長埃莉諾上校站在中央指揮席上，目光掃過主屏幕。
那顆藍綠相間的行星正在緩緩旋轉，雲層之下，隱約可見大陸的輪廓和蜿蜒的河流。若非傳感器上標記出的、遍布全球的微弱能量信號那些被歸類為“晶石能源”的原始利用方式）和零星的城市熱源，這顆星球看起來與銀河係中無數未開發的類地行星並無二致。
“軌道穩定，所有艦船就位。電子戰陣列已部署，全球通訊及能量網絡壓製程序啟動。”戰術官的報告聲清晰而冷靜。
“傳感器陣列全麵展開。掃描確認，行星命名為艾莫莉絲。當地土著文明等級確認：第三次工業革命末期，技術發展嚴重畸形，嚴重依賴星球表麵富集的高能礦石。未檢測到超光速技術跡象，未檢測到對近地軌道有效威脅。”科學官的聲音毫無波瀾，像是在朗讀一份早已確定的清單。
“威脅等級評估：零。歸類為‘無害土著文明’差不多跟果凍星一個水平。”戰術官接口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聊。
埃莉諾微微頷首，她的聲音通過艦內通訊係統，清晰地傳遍整支特遣艦隊，也即將通過通訊陣列向外傳遞。
“這裡是深核聯邦星際軍第七遠征艦隊旗艦‘真理刻律’號。根據《無主地主權宣告法》及深核聯邦理事會第號決議，我在此宣告：此未經注冊、無高級文明歸屬的類地行星，由深核聯邦發現並勘定。其環境經評估，具備改造為適宜人類殖民星球的潛力。自此刻起，該行星主權歸屬深核聯邦及人類文明所有。其命名為——艾莫莉絲。”
標準的宣告詞，通過高功率定向天線，轉化為特定頻率的電磁波信號，以光速射向宇宙深處。這宣告並非說給腳下星球上那些仍在蒙昧中掙紮的“小動物”聽的——它們連接收這信號的技術都沒有——而是說給銀河係內可能存在的、其他擁有超光速監聽能力的“食客”們聽的。這是規矩，是深核聯邦在宇宙這張大餐桌前落座時，敲響的餐鈴。
她的宣告冰冷、公式化，不帶一絲情感，如同宣讀一份再普通不過的行政文件。宣告的內容，與七十九年前，加裡森艦長在“瓦爾基裡”號上對海蘭德星所做的，幾乎如出一轍。隻是，宣告者手中的力量，早已遠超當年的前輩，而麵對的“目標”，卻顯得過於的弱小了。
宣告完畢，埃莉諾切換回內部頻道。“好了，例行公事結束。開始執行‘清掃’協議。各艦按預定計劃，釋放空降艙及無人機群。地麵部隊，給你們七個小時。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可能影響環境改造進程的‘原生威脅’殘留。”
“收到，艦長。‘清掃’協議已激活。小夥子們早就等不及了。”地麵部隊指揮官的聲音帶著一絲輕鬆的笑意，從通訊頻道傳來。
艦橋內，氣氛並不緊張，反而有種……例行公事的慵懶。一名年輕的傳感器操作員看著屏幕上代表土著城市和軍隊的光點，忍不住低聲對旁邊的同僚嘀咕說道：“說真的，這可比模擬訓練簡單多了。連個像樣的軌道防禦都沒有，他們根本沒有突破大氣層探索過宇宙，飛行器水平勉強停留在大氣層內的玩具。”
他的同僚，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兵，聳聳肩，斜看了他一眼回應道：“知足吧，菜鳥。想想2275年的前輩們，對付海蘭德人還得真刀真槍打地麵戰，聽說star4納米服都被土著的原型光劍破防過。哪像現在，咱們的star15可真的是超人之甲啊。”
年輕的操作員來了興致，對老兵說道：“你剛說加裡森前輩？嘿，我聽說他老人家現在可悠閒了，在索拉瑞斯首都圈買了套湖景彆墅，每天就是釣釣魚，看看前藍星時代的那種紙質書，領著花不完的退休金，偶爾還被請去軍校講講當年的‘海蘭德經驗’嘖嘖，那才叫生活。”
埃莉諾艦長似乎聽到了他們的閒聊，嘴角微微上揚，但沒有製止。讓士兵們保持放鬆的心態，對於執行這種低強度但耗時較長的任務有好處。她自己也想起了那份關於退休將領生活的內部通訊簡報，上麵確實提到過前“瓦爾基裡”號艦長加裡森的近況，配圖是他在湖邊垂釣，神情是溫和的平靜，與當年指揮大毀滅者行動時的冷峻判若兩人。這就是聯邦給予忠誠者的回報——為你最富戰鬥力的年華提供最先進的裝備和最高的榮譽，然後在你的暮年，保障你絕對安全、給予舒適的生活。這就是深核聯邦和管理式民主給予每一個聯邦公民的公平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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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所有聯邦戰艦集體開始向地麵進行空投，將星際軍戰士們送到“艾莫莉絲”星球的地表。
“鐵砧”小隊所屬的空降艙，如同灼熱的隕石，撕裂了艾莫莉絲星球的大氣層。劇烈的摩擦使得艙體外殼泛起暗紅，但內部的減震係統和慣性補償器確保了乘客的平穩。小隊隊長，軍士長布萊克本，透過觀察窗，看著下方迅速放大的、屬於洛林王國的所謂“王都”。城市的輪廓在傳感器界麵上清晰可見，絕大多數是傳統的磚混結構建築群，中心區域有一座宏偉的城堡——這就是當地土著的權力中心了。
“三十秒著陸。檢查裝備，準備執行‘開門’程序。”布萊克本軍士長的聲音通過小隊加密頻道響起，平穩得如同在訓練場。
空降艙猛地一震，底部的緩衝引擎噴出藍色的等離子流，抵消了最後的衝擊力。艙門在液壓裝置的嘶鳴中向兩側滑開，帶著異星塵埃和硝煙味道的空氣湧入。
“鐵砧小隊，出擊！”
五名身著star15納米作戰服的星際軍士兵如同灰色的幽靈，瞬間衝出空降艙，呈戰術隊形散開。他們的納米服在艾莫莉絲的陽光下泛著啞光，原子核徽記在胸前清晰可見。頭盔護目鏡閃爍著冷靜的紅色光芒，外部無法窺見其下的任何表情。
幾乎在他們落地的瞬間，洛林王國的“守軍”便做出了反應。警報鐘聲淒厲地響起，穿著紡織材料所做的軍裝，手持弓弩刀劍的士兵從街巷中湧出，一些穿著長袍、手持晶石法杖的“術士”也登上了城牆。
“接觸敵軍。規模：連級。裝備：冷兵器及低能量投射武器。威脅等級：可忽略。”布萊克本迅速評估，指令下達：“標準殲滅模式。艾略特火力壓製，克蘭斯清除遠程單位，赫姆洛克隨我推進。卡羅爾指小隊中的靈能者士兵）你來提供態勢感知，必要時介入。”
“收到！”
戰鬥瞬間爆發。
王國士兵射出的箭矢，有些甚至閃爍著微弱的能量光芒所謂的“附魔”），叮叮當當地打在星際軍士兵的納米服上，連最細微的劃痕都無法留下，便無力地彈開或折斷。偶爾有勇敢的騎士發起衝鋒，灌注了晶石能量的符文鋼劍砍在star15的臂甲或肩甲上，除了濺起幾朵微不足道的火星和一聲脆響外，毫無建樹。納米服的內置傳感器甚至不會因此觸發損傷報告。這些玩意根本沒有破壞star15納米作戰服振金裝甲層的能力。
而星際軍士兵的反擊，則是毀滅性的。
艾略特和克蘭斯手中的爆能步槍發出低沉的嗡鳴。紅色光束精準地點射，被擊中的王國士兵連同其身後的牆壁瞬間被熔穿出一個焦黑的空洞，甚至來不及慘叫。藍色光束則如同死神的繡花針，往往一道光束就能連續穿透三四名排成一線的敵人，留下一條血肉模糊的通道。當一群士兵嚎叫著發起集群衝鋒時，綠色的散射光束模式開啟，一片扇形的能量彈幕掃過，衝鋒的隊伍如同被鐮刀割過的麥草般齊刷刷倒下。
“他們的鎧甲……我們的武器沒用！”一名僥幸未被第一波射擊波及的騎士驚恐地大喊，他的聲音淹沒在爆能步槍的呼嘯和同伴的慘叫聲中。
這時，一名身著華麗鎧甲、動作明顯迅捷許多的劍士後來從破譯的土著語言中得知，他叫凱拉爵士，號稱“風迅”）從側翼的陰影中猛然突進，速度快得在普通士兵眼中隻剩殘影。他手中的長劍閃耀著強烈的晶石光芒，直取小隊側翼的士兵赫姆洛克。
赫姆洛克的頭盔麵罩hud上瞬間彈出高威脅目標警告和運動軌跡預測。他甚至沒有進行大幅度的閃避，納米服肌肉輔助係統微調重心，以一個極小角度的側身，便讓凱拉爵士誌在必得的一劍擦著胸前掠過。凱拉爵士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但戰鬥本能讓他立刻變招，橫斬向赫姆洛克的脖頸。
就在凱拉爵士劍刃即將及體的瞬間，赫姆洛克腰間的光劍劍柄彈射到他手中，亮白色的等離子劍刃“嗡”地一聲展開，穩穩地格擋住了這勢大力沉的一擊。符文鋼劍與等離子束接觸的地方，金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熔化、汽化！凱拉爵士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祖傳的寶劍如同熱餐刀下的黃油般被輕易熔斷。
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反應，赫姆洛克手腕一抖，光劍劃出一道簡潔高效的弧線。凱拉爵士隻看到一片灰色的殘影和亮白色的光軌閃過，隨後便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他的視野天旋地轉，最後看到的景象是自己被齊胸斬斷、正在倒下的下半身，以及切口處瞬間碳化焦糊的組織。
“目標清除。威脅解除，在土著中算快的，可惜對我們沒有用。”赫姆洛克平靜地報告，光劍收回，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對他而言，納米服提供的反應速度和光劍的威力，對付這種程度的冷兵器攻擊，確實連“速度模式”都不需要開啟，僅僅是“標準模式”下的常規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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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城牆上的術士們開始吟唱。火球、冰錐、扭曲空氣的能量力場向他們襲來。小隊中的靈能者士兵卡羅爾，麵罩下的嘴角似乎撇了撇，連吟唱和手勢都懶得做。她隻是抬起右手，對著一名正在引導大型火隕石術的宮廷法師，遙遙一握。
那名法師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粘稠、扭曲！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無法動彈，強大的空間壓力從四麵八方而來，將他連同周圍的護衛一起，像捏碎一個紙團般，壓縮成了一個直徑不足一米的、混合著血肉、骨骼和破碎布料的球形物，然後“啪”地一聲輕響，砸落在地，變成一灘難以名狀的汙漬。
另一個術士試圖釋放震蕩波，而卡羅爾隻是隨意地一揮手，一股更強的、無形的靈能衝擊反而向城牆擴散而去，百米長的城牆垛口連同上麵的術士和士兵，如同被巨大的犁鏵耕耘過一般，化為基本粒子。
第三個術士剛舉起法杖，這一刻卡羅爾甚至懶得用複雜的靈能技巧，隻是對著那群聚集的士兵豎起中指，這純粹是她個人的惡趣味，用最侮辱的手勢發動靈能。一道粗壯的藍色閃電鏈便從卡羅爾的指尖迸發，在人群中跳躍穿梭，每一次跳躍都帶走一片焦黑的屍體。
“靈能壓製完成，敵方施法單位已沉默。隊長，他們用的能力甚至不是靈能，怎麼說呢，似乎是用那些鉕素原礦的力量？嘖，反正不是靈能。”卡羅爾的聲音帶有明顯的戲謔意味，傳遞給了小隊其他成員
城防？在星際軍麵前就是個笑話。當王都的抵抗力量在街頭被快速清理時，軌道上的“真理刻律”號也收到了清除大型固定目標的請求。
一枚“傑裡科”導彈被發射。它拖著長長的尾焰，如同審判之矛，精準地命中了下方的王都中心廣場。沒有複雜的穿透過程，導彈在撞擊瞬間釋放出全部能量。一個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緊隨其後的是摧毀一切的衝擊波和直衝雲霄的蘑菇雲。當光芒和塵埃散去，原本繁華的王都中心，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邊緣還在熔融的撞擊坑。裡麵的數十萬生命、數百年的文明積累，在瞬間被蒸發。
“鐵砧小隊報告，王都主要抵抗力量及指揮中樞已清除。正在清掃殘餘。”布萊克本軍士長看著傳感器上迅速消失的生命信號，平靜地彙報。
“收到。繼續執行清掃協議，確保無遺漏。”軌道上的回應同樣平靜。
對於“鐵砧”小隊的成員來說，這隻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清掃任務。高效、徹底，如同用高壓水槍衝洗地麵上的汙漬。他們不會去想那些被消滅的“小動物”有什麼哲學藝術，他們隻知道，執行命令，清理乾淨，然後收工。這就是深核聯邦星際軍的日常。而類似的情景，正在這顆名為艾莫莉絲的星球各處，以幾乎相同的方式，同步上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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