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山林,卷起一陣鬆濤,將血腥味吹散了些。
王順趴在地上,心臟還在狂跳,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敢手腳並用地爬到那名鐵甲將領身邊,顫巍巍地伸出手指,探了探對方的鼻息。
有氣,隻是昏過去了。
王順猛地鬆了口氣,整個人像一灘爛泥般癱軟下來。可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昏迷的蘇毅身上時,那劫後餘生的慶幸瞬間被一種更深邃的情緒所取代——敬畏。
那一聲仿佛來自九天之上的怒吼,至今還在他腦海裡回蕩。他親眼看到,那個不可一世的將領,是如何像個木偶般從馬上栽下來的。
這……這絕不是凡人能擁有的手段。
他救下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一個念頭在王順腦中閃過:自己逃走,或許能活命。但另一個念頭,卻像藤蔓般死死纏住了他的心:跟著他,或許……能活得不像條狗。
這個念頭隻掙紮了一瞬。
王順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這輩子最重要的決定。他不再猶豫,爬起來,先是費力地將蘇毅扶上那匹神駿的戰馬,用繩子草草固定住。然後,他像個老練的賊,三下五除二地在那昏迷的將領身上摸索起來。
收獲頗豐。
一袋沉甸甸的銀子,入手至少有幾十兩。一份用油紙包好的簡易地圖。以及一塊冰冷的、刻著三個篆字的金屬腰牌——雲騎尉。
王順不敢久留,牽著馬,深一腳淺一腳地消失在更深的黑暗裡。
馬背的顛簸中,蘇毅的意識從無邊的黑暗中浮起。
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仿佛靈魂都被抽空了。但與這股虛弱並存的,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他能清晰地“看”到,在自己靈魂的最深處,有一縷微弱到了極致,卻又純粹到無法形容的金色氣息,正在緩緩流淌。
它不屬於係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任何法則。
它……獨屬於他自己。
那是他曾為大夏之主,一統天下,受億萬萬子民敬仰、朝拜、信仰,曆經百年光陰,才凝聚而成的本源印記。
人皇之氣!
原來,係統可以被剝離,修為可以被斬斷,但這份刻印在靈魂本源中的尊威,卻隨著他一同來到了這個世界。
“蘇……蘇兄弟?你醒了?”王順驚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毅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王順那張布滿關切的憨厚臉龐。他掙紮著坐直了些,接過王一順遞來的水囊,問道:“我們現在在哪?”
“不知道,我牽著馬,隨便找了個方向,已經走了快一個時辰了。”王順將那份地圖遞了過去,“這是從那將軍身上摸出來的。”
蘇毅展開地圖,借著熹微的晨光,目光迅速在上麵掃過。地圖很簡陋,隻標注了礦場和周邊幾個區域。一個名為“黑木鎮”的地方,是距離他們最近的城鎮。他又拿起那塊腰牌,摩挲著上麵“雲騎尉”三個字。
“雲騎尉……是大雍帝國的正規軍。”王順在一旁補充道,“專門負責清剿山匪和鎮壓叛亂,手段狠辣。”
“大雍帝國?”蘇毅捕捉到了關鍵信息,“這個世界,有修行者嗎?有靈氣嗎?”
王順被問得一愣,隨即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蘇毅:“蘇兄弟,你……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咱們這片大地,自古便是修行者的天下啊。吸收天地靈氣,淬煉己身,強者能移山填海,壽元悠長。那黑石礦場的場主,據說就是一位能口吐飛劍的仙師呢!”
果然如此。
蘇毅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消失了。
他並非回到了過去,而是來到了一個全新的、更高層次的世界。所謂的“飛升”,更像是一場針對他這個世界守護神的精準放逐。
剝離他的一切,將他扔到這個陌生的、更高維度的世界裡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