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毅那一聲穿越靈魂的咆哮在意識深處炸響的瞬間。
嗡——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並非時間真的靜止,而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力量,以一種蠻不講理的姿態,強行介入了這方寸之間的時空。
客棧的大堂正中央,那片被踩踏得滿是汙跡的地麵上,一個點,一個微不足道的金色光點,毫無征兆地憑空浮現。
緊接著,光點如墨滴入水,驟然渲染開來。
無數繁複、玄奧、充滿了古老韻味的金色紋路,像是活物一般瘋狂滋生、蔓延、交織,在不到一息的時間內,便勾勒出一個直徑超過三丈的巨大法陣。
那光,初時溫和,轉瞬熾烈。
萬丈金芒,自法陣中衝天而起,將整個昏暗的客棧大堂照耀得宛如白晝。
所有人的動作,都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那個手持匕首,臉上還掛著殘忍獰笑的家丁,身體僵直,保持著前刺的姿勢,瞳孔中倒映著一片璀璨的金色,那抹獰笑,顯得無比滑稽可笑。
不遠處,那個腳踩著王順胸口,正滿臉不屑的家丁,臉上的表情也同樣定格,張大的嘴巴,仿佛能塞進一個雞蛋。
那個被兩個家丁護在身後,正準備欣賞一場血腥虐殺的陳公子,臉上的淫邪與得意,瞬間被一種無法理解的、源於靈魂深處的驚駭所取代。
地上,意識模糊的王順,被這金光一照,竟感覺渾身一暖,那劇痛的臉頰似乎都舒緩了些許,他艱難地睜開一道眼縫,隻看到了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神跡。
角落裡,那些瑟瑟發抖的茶客和店主一家,更是齊齊仰頭,張口結舌,仿佛看到了降臨凡塵的神隻。
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嘲諷、慘叫、哭泣、呼吸……一切的一切,都被這片突如其來的、輝煌到極致的金色光芒所吞噬。
轟!
金光沒有絲毫停滯,它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姿態,直接洞穿了客棧那厚實的屋頂,留下一個邊緣光滑如鏡的巨大窟窿。
一道肉眼可見的金色光柱,直刺蒼穹,插入黑木鎮上空那灰蒙蒙的雲層之中。
刹那間,風雲變色,鉛雲攪動,整個黑木鎮的天空,都被這道突如其來的神聖光柱染上了一層壯麗的金色。
無數正在勞作、行走、閒談的鎮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駭然抬頭,望向那貫穿天地的異象,臉上寫滿了震撼與迷茫,不知究竟是何方神聖降臨,亦或是何等異寶出世。
然而,客棧之內,那股神聖輝煌的氣息,僅僅持續了三息。
三息之後,金光開始內斂,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自法陣的中心,如潮水般彌漫開來。
那不是修仙者引以為傲的靈氣,更不是什麼祥和的神聖之力。
那是一種蒼涼、肅殺、鐵血、冷硬到極致的氣息。
仿佛是千軍萬馬在屍山血海中衝鋒陷陣,是無數亡魂在刀鋒之上哀嚎,是將士們用鮮血與鋼鐵澆築而成的軍魂!
這股純粹到了極點的沙場煞氣,沉重如山,壓得在場每一個人都喘不過氣來。那些家丁更是雙腿一軟,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兩軍對壘的戰場中央,下一刻就要被無數鐵蹄踏成肉泥。
就在這股令人窒息的煞氣達到頂點的瞬間,法陣中央的光芒,凝聚成了一道巍峨的身影。
那身影魁梧如鐵塔,一步踏出法陣,光芒隨之消散。
他身著一套樣式古樸、卻堅實無比的暗色戰甲,甲胄上布滿了刀劈斧鑿的痕跡,訴說著百戰餘生。他的麵容黝黑,棱角分明,一部鋼針也似的虯髯,根根倒豎,不怒自威。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柄武器。
那是一柄巨大無比的關刀,刀身比尋常的門板還要寬闊,刃口在客棧內昏暗的光線下,依舊反射著令人心悸的森森寒光。僅僅是握在手中,那股沉甸甸的重量感,就足以讓任何人生不出反抗的念頭。
在這道身影完全凝實的刹那,蘇毅的腦海中,便自然而然地接收到了一股信息。
他能清晰地“看”到,眼前這個魁梧人傑的靈魂,是一片純淨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