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氣息的主人來得比想象中更快。
沒有馬蹄的疾響,沒有護衛的簇擁。一道灰色的身影,如一隻捕食的夜梟,踏著鱗次櫛比的屋簷,足尖在瓦片上蜻蜓點水般輕點,幾個呼吸之間,便跨越了長長的街巷,悄無聲息地落在了火場之外。
來人正是陳家之主,陳天雄。
他的衣袍在烈焰升騰帶起的熱風中鼓蕩,一雙眼睛,卻比深冬的寒潭還要冰冷。他沒有去看那些在火海中哀嚎、被鎮民們亂棍打死的護衛,他的目光,死死鎖在地上那兩片還在微微抽搐的、熟悉又陌生的“東西”上。
那是關通。跟了他三十年,為他處理了無數臟活累活,是他最忠心的一條狗。
現在,這條狗連同他最引以為傲的環首刀,被整整齊齊地分成了兩半。
那平滑得如同鏡麵般的切口,像是一記無聲的耳光,狠狠抽在陳天雄的臉上。一股難以遏製的暴怒,混雜著心痛與羞辱,從他的胸腔直衝頭頂。
他的視線緩緩上移,越過熊熊燃燒的客棧,最終定格在屋頂飛簷上那個負手而立的年輕身影上。
就是他!
就是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豎子,殺了他唯一的兒子,毀了他陳家的基業!
“豎子!”
陳天雄的聲音嘶啞,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的兩個字,充滿了怨毒與殺意。
“拿命來!”
一聲怒吼,聲震四野,壓過了火焰的爆裂聲。他猛地抬起右手,並指如劍,周身的氣流仿佛在這一刻被抽空,向他的指尖瘋狂彙聚。
嗡——
一道肉眼可見的、半透明的真氣利刃,憑空在他指尖凝聚成形。那利刃不過三尺長,薄如蟬翼,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鋒銳氣息,周圍的空氣都被其割裂,發出刺耳的尖嘯!
去!
沒有絲毫猶豫,陳天雄手臂一揮,那道真氣利刃便脫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撕裂夜空,以一種超越肉眼捕捉極限的速度,徑直射向屋頂上的蘇毅!
太快了!
在真氣利刃離手的瞬間,蘇毅的瞳孔就收縮到了極致。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閃避的念頭,一股冰冷刺骨的死亡危機便將他全身籠罩。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道看似不起眼的能量體之中,蘊含著何等恐怖的毀滅性力量。他毫不懷疑,一旦被其擊中,自己這副凡人之軀,會在瞬間被絞成一團血霧,連一塊完整的骨頭都剩不下。
這就是凝氣境強者的力量嗎?完全不講道理的碾壓。
就在這千鈞一發,生死一線之際。
咚!
一聲沉重的腳步聲,讓蘇毅腳下的屋瓦都為之震顫。
始終靜立在他身側的周倉,動了。
他那鐵塔般魁梧的身軀,在此刻爆發出與體型完全不符的驚人速度,龐大的陰影如同一座瞬移的山巒,後發先至,瞬間擋在了蘇毅的身前。
麵對那足以開碑裂石的真氣利刃,周倉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沒有絲毫懼色。
他沒有閃避。
甚至沒有絲毫想要閃避的意思。
他隻是用一種最簡單、最直接,也最蠻橫的方式,舉起了手中的關刀。寬闊的刀身,如同一麵黑色的盾牌,對著那道激射而來的白色流光,一刀劈下!
沒有技巧,沒有章法,隻有純粹到極致的力量!
鐺——!
一聲巨響,如同兩塊百煉精鋼以雷霆萬鈞之勢正麵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