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怨毒的嘶吼聲還在長街上空盤旋,鎮公所的大堂內卻已恢複了寧靜。
蘇毅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下,發出一聲清脆的磕碰聲,將所有人的心神都拉了回來。
“王順。”
“在,先生。”王順立刻上前一步,臉上的緊張還未完全褪去。
“召集鎮上所有能主事的人,立刻到此議事。”蘇毅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另外,讓客棧的劉掌櫃夫婦也過來。”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半個時辰後,大堂裡站滿了人。有被蘇毅提拔起來管理鎮務的幾位鄉紳,有自願投效的原陳家護衛頭目,有德高望重的族老,還有一臉忐忑的劉掌櫃夫婦。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主位上的蘇毅身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凝重。
蘇毅環視一周,沒有說任何安撫人心的廢話,開門見山:“剛才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看到了,也聽到了。雲州府的大軍,很快就會兵臨城下。”
堂下一片死寂,針落可聞。許多人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臉上交織著恐懼與憤怒。
“我知道你們在怕什麼。”蘇毅的語氣依舊平淡,“怕官兵,怕打仗,怕剛安生了幾天的日子,又沒了。”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但你們更應該想一想,如果我們降了,會是什麼下場?我蘇毅,人頭落地。而你們,好不容易分到手的田地、免掉的苛捐雜稅,會被加倍地奪回去!黑木鎮,隻會變回原來的那個黑木鎮,甚至,比原來更糟!”
這番話像一盆滾油,潑進了眾人心中那團名為“不甘”的火焰裡。
是啊,好不容易才挺直了腰杆,難道又要跪下去嗎?好不容易才敢在白天開門迎客,晚上安然入睡,難道又要回到那種任人宰割、朝不保夕的日子裡?
“先生!我們不降!”一個滿臉絡腮胡的漢子猛地站了出來,他本是鎮上的鐵匠,被陳家欺壓得差點家破人亡,“他娘的!跟他們拚了!大不了一死!總好過跪著當狗!”
“對!拚了!”
“蘇先生怎麼說,我們就怎麼乾!”
“我們信蘇先生!”
被壓抑的情緒一旦爆發,便如山洪決堤。鎮民們沒有經曆過什麼大風大浪,他們的想法很樸素——誰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他們就跟誰走。蘇毅給了他們尊嚴和活路,雲州府要來奪走這一切,那雲州府就是敵人。
一時間,大堂內群情激憤,同仇敵愾。
看著這一幕,蘇毅的嘴角微微揚起。民心可用,這便是他最大的底氣。
他抬手虛按,待眾人安靜下來後,立刻開始部署。
“從即刻起,黑木鎮進入戰備狀態。所有青壯年,無論獵戶、農夫還是夥計,全部編入民兵,由周倉將軍統一操練。”
“鎮上所有鐵匠鋪,日夜趕工,打造箭矢、長槍。所有婦孺老幼,負責後勤,縫製軍服、準備滾石檑木、熬製金汁。”
“王順,你負責統籌所有物資,清點府庫,確保戰時供應。”
“劉掌櫃,你人緣廣,負責安撫鎮民,傳遞消息,維持鎮內秩序。”
一道道命令有條不紊地發出,原本還人心惶惶的眾人,瞬間找到了主心骨,各自領命而去。整個黑木鎮,像一架沉寂已久的戰爭機器,在蘇毅的驅動下,開始轟然運轉。
鎮東的校場,成了全鎮最熱鬨,也最“淒慘”的地方。
周倉成了這裡的絕對主宰。
他不懂什麼高深的練兵法門,他的方法簡單到近乎野蠻。
“站不穩的,今天沒飯吃。”
“槍舉不起來的,今天沒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