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縣帥帳之內,燭火搖曳,將地圖上雲州南境的輪廓映照得明暗不定。
韓信的手指停留在地圖上那三個被標注出來的村鎮,那三處,像三道尚未乾涸的血痕。
“三地相距百裡,同時遇襲,時間分毫不差。這不是匪,是兵。”韓信的語氣沒有波瀾,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帥帳的角落裡,關羽一直垂著眼簾,手中的軟布一遍又一遍地擦過青龍偃月刀的刀刃,那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刀鋒的寒芒,隨著他的動作,在帳內忽明忽暗。
聽到韓信的話,他擦拭的動作,慢了一分。
“是那位平南王府的‘風’。”韓信的聲音依舊平靜,他抬起頭,看向關羽,“他想用這些亡命徒的刀,來試探我們的斤兩,也想用百姓的血,來拖住我們建設的腳步。”
關羽終於停下了動作。他緩緩抬起那雙丹鳳眼,帳內的溫度都降了三分。
“兵來,當如何?”
“兵來,便斬將。”韓信走到帳門口,撩開簾子,望著沉沉的夜色,“主公將南境防線交予我等,不是為了被動挨打。這位平南王既然送來了戰書,我們便要讓他知道,我們接下了。”
他回過頭,目光與關羽對上。
“陷陣營不宜輕動,那是鎮守黑石縣的基石。將軍,可願隨信走一趟?”
關羽站起身,那柄一人多高的青龍偃月刀被他單手提起,刀柄的末端在地麵上輕輕一頓,發出一聲悶響。
“關某,等候多時。”
……
後山的小樹林裡,鼾聲戛然而止。
周倉一個激靈坐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連滾帶爬地湊到他的寶地前。
低頭一看,他愣住了。
昨天澆灌了肉湯的土地,此刻一片油光鋥亮,在月色下泛著詭異的光。一股濃鬱的肉香混雜著泥土的氣息,鑽進他的鼻子裡。
“這……這是精華被吸收了?”周倉伸出手指,戳了戳那片油膩的土地,觸感黏糊糊的。他非但不覺得惡心,反而大喜過望。
仙種就是仙種!胃口就是不一樣!
他正美滋滋地幻想著仙棗樹苗破土而出的場景,一個親兵匆匆跑了過來。
“周將軍!韓將軍有令,命您立刻前往帥帳集合!”
周倉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把仙棗的事拋到九霄雲外。有仗打?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大步流星地朝帥帳跑去。
一進帳,就看到關羽一身戎裝,手按刀柄,淵渟嶽峙。韓信則背著手,站在地圖前。
“周倉。”韓信開口。
“末將在!”
“點五十精騎,備足三日乾糧,一個時辰後,於營外待命。”
“是!”周倉興奮地領命,正要出去,又忍不住回頭多問了一句,“韓將軍,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韓信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神情冷漠的關羽,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去給你家將軍,找些‘味道’。”
……
黑水澤,位於雲州與南境三州交界的一片廣袤沼澤地,毒蟲遍地,瘴氣橫行,是大炎王朝三不管的地帶。這裡盤踞著一群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為首的頭領名叫“過山風”李豹。
此刻,一處臨時搭建的山寨裡,篝火燒得正旺,上麵烤著整隻的肥羊,油滴落在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李豹端著一隻盛滿烈酒的牛角杯,滿臉橫肉,放聲大笑:“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南境送來的兵器果然好使,砍那些泥腿子,比切豆腐還快!”
他身邊一個尖嘴猴腮的二當家,諂媚地湊上來倒酒:“大哥神威!那什麼大夏王,我看就是個屁!他那點兵,敢出黑石縣嗎?咱們隻要隔三差五去他邊上燒幾個村子,他那‘王位’就坐不穩!”
“哈哈哈!”李豹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平南王府許諾了,隻要咱們把雲州南邊攪得天翻地覆,事成之後,不但有一萬兩黃金,還封我當個將軍!到時候,老子也是朝廷命官了!”
山寨裡的匪徒們爆發出哄堂大笑,言語間充滿了對大夏的蔑視和對未來的憧憬。他們渾然不知,在山寨之外的黑暗中,一雙雙冰冷的眼睛,已經盯上了他們。
夜,更深了。
酒酣耳熱的匪徒們東倒西歪,負責巡夜的哨兵也靠著寨牆打起了瞌睡。
黑暗中,韓信打出了一個手勢。
五十道黑影,無聲無息地貼近了山寨簡陋的木牆。
周倉跟在關羽身後,緊張得手心冒汗。他看到關將軍隻是單手提著那柄大刀,連呼吸都聽不見,仿佛與黑夜融為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