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期。
當這四個字從蘇毅口中說出,便化作一道無形的聖旨,籠罩了整個大夏的天空。
殺伐之聲,悄然隱匿。
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工坊爐火的轟鳴,是萬千官學朗朗的讀書聲,是廣袤田野上龍骨翻車轉動時,那代表著豐收的“嘎吱”聲響。
時光飛逝,轉眼,已是三月之後。
大夏,正在以一種令整個時代都為之顫栗的速度,發生著脫胎換骨的蛻變。
禦書房。
蘇毅身著一襲玄色常服,靜靜地站在巨大的沙盤前。
曾經代表西楚與南越的疆域,此刻已儘數被深邃的玄黑之色覆蓋,嚴絲合縫地融入了大夏的版圖。
“陛下。”
戶部尚書張居正,手捧一冊厚厚的賬簿,神情之中,有疲憊,更有亢奮。
“南越全境已完成初步清丈。共得良田一千二百萬畝,山林礦產三百餘處。依陛下之令,《授田令》已全境推行,南越八百萬子民,皆已分得田地,人心……已定!”
他翻開賬簿的另一頁,聲音抑製不住地高昂起來。
“更喜人的是,得益於‘龍骨翻車’與新作物種的普及,西楚故地,今歲糧產,比之往年,暴增三倍有餘!如今我大夏十三倉,糧草堆積如山,足以支撐五十萬大軍,鏖戰兩年而無憂!”
五十萬大軍,兩年無憂。
這冰冷的數字背後,是一個農業帝國所能爆發出的,最恐怖的戰爭潛力。
蘇毅微微頷首,神色不起波瀾。
“南越王室呢?”他的目光,轉向了陰影中的賈詡。
賈詡無聲地出列,躬身道:
“回陛下,南越王室宗親三百一十二人,已儘數‘請’入壽春城外的‘恭順苑’。錦衣玉食,專人伺候,隻是,此生再無法踏出苑牆半步。”
他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陰冷的意味。
“另,大理寺南境巡查司,共查抄南越世家七十二支,得其隱匿田產百萬畝,金銀珠寶不計其數。罪大惡極者三百餘人,已就地正法。餘者,儘數遷往北地元蒙邊境,修築長城。”
斬草,除根。
將舊時代的既得利益者,連根拔起,再將他們的血肉,化作新帝國成長的養料。
這便是蘇毅的酷烈,也是賈詡最擅長做的事。
“工部那邊,如何了?”蘇毅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張寫滿數字的生產清單上。
賈詡再次呈上一份報告。
“稟陛下,‘大夏鋼’月產量已突破十萬斤。‘龍牙’戰刀已完成全軍換裝。三千玄甲重騎、八千陷陣營,甲胄兵刃已全部更新。”
“‘神機弩’,已成功量產三百具,皆已運抵北境長城。”
“此外,遵陛下之意,工部正全力鋪設‘馳道’。以壽春為中心,三條可容八馬並行的主乾道,正分彆向西楚、南越、北境延伸。預計一年之內,可貫通我大夏全境。”
車同軌。
當四通八達的馳道,將帝國的疆域緊密連接在一起時,帝國的統治效率與兵力投送能力,將提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蘇毅聽完彙報,許久,沒有說話。
張居正與賈詡,皆垂首靜立,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他們能感覺到,禦書房內的空氣,似乎正在發生某種奇妙的變化。
一種無形的,名為“秩序”的力量,正在彙聚,凝結。
最終,蘇毅的目光,落在了最後一人身上。
那位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的儒衫老者,許慎。
“許先生,《夏音》,推行得如何?”
相比於冰冷的軍國大事,蘇毅問及此事時,語氣中竟帶上了一絲溫和。
許慎上前一步,先是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古禮,方才不卑不亢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