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容易。”
“但膿瘡,需要連根挖起,而不是隻挑破表皮。”
蘇毅的聲音很輕,每一個字都像是寒冬臘月裡,從冰封的湖麵下傳來的,帶著一種讓靈魂都為之凍結的冷酷。這不止是一個惡奴,這是盤踞在大夏心臟上的一處腐肉,今日不挖,來日必成心腹大患!
沈煉那即將噴薄而出的殺意,在這句話下,如同被無形的大手瞬間扼住,而後儘數收斂回鞘。
他明白了。
陛下殺人,從來不問過程,隻看結果。
今日,陛下要的,不是一個家丁的狗命,而是要看看,在這大夏的龍興之地,究竟是誰,敢縱容這樣的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咬他的人民!
而那個剛剛還耀武揚威的李管事,此刻正癱軟在地上,身下一片濕熱腥臊。
沈煉那一聲飽含天罡境威壓的爆喝,早已震碎了他的膽氣,讓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看著蘇毅,看著這個從始至終都平靜得可怕的青衣青年,一種比死亡更甚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臟。
然而,蘇毅最後那句“連根挖起”,似乎也給了他一絲錯覺。
他以為,對方是怕了。
是怕了他背後那座通天的大山!
求生的本能壓過了恐懼,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顫抖地指著蘇毅,色厲內荏地尖叫起來:
“哪裡來的野小子,也敢管老子的事!”
他以為自己這一聲吼,能找回幾分顏麵。
可他話音剛落。
一道快到極致,甚至肉眼都無法捕捉的刀光,驟然亮起!
那刀光,不是為了殺人。
而是為了,懲戒!
嗤!
一抹血線,飆射而出!
“啊——!!!”
李管事那根指著蘇毅的食指,從第二個指節處,齊根而斷!斷掉的半截手指在空中劃出一道血色的弧線,啪嗒一聲,掉進了地上那攤混合著老掌櫃鮮血的肮臟血泊裡。
劇痛,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他的神經上。
李管事抱著自己血流如注的右手,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嚎。
沈煉收刀回鞘,動作行雲流水,仿佛隻是彈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他甚至沒有看李管事一眼,那雙冰冷的眸子,隻是在等待。
等待陛下,下達最終誅殺的命令。
“他媽的……賤民!你們這群賤民!”
劇痛與屈辱,讓李管事徹底瘋狂了,他滿嘴臟話,麵目扭曲地咆哮著:“你們死定了!你們全都死定了!我家少爺會把你們剁碎了喂狗!”
沈煉的眼中,再無半分忍耐。
殺機,重燃!
他一步踏出,整個酒樓的地麵都為之一震,腰間的繡春刀再次發出渴望飲血的錚鳴!
“等等。”
蘇毅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定海神針,攔住了即將暴起的沈煉。
李管事的咆哮戛然而止,他以為蘇毅又要“服軟”,臉上剛剛浮現出一絲獰笑。
蘇毅終於將目光,從窗外那片奢靡的建築上收回,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雙眼睛裡,沒有憤怒,沒有憐憫,甚至沒有一絲屬於凡人的情緒波動,隻有一片俯瞰螻蟻、漠視生死的絕對冰冷,宛如高懸於九天之上的神隻,在審視著塵埃。
“去。”
蘇毅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