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餘暉穿過稀疏的林木,在驛站的院子裡投下斑駁的光影。周圍的一切都安靜得過分。沒有蟲鳴,沒有鳥叫,連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都消失了。空氣沉重得如同凝固的膠水,黏在每個人的皮膚上,讓呼吸都變得困難。
典韋那雙銅鈴大眼掃視著四周,粗壯的手臂上肌肉虯結,將虎頭雙戟握得更緊。
“不對勁。”他甕聲甕氣地開口,打破了這片死寂。
旁邊的許褚沒有說話,隻是將那柄沉重的巨錘從馬車旁拿了起來,重重地頓在地上。一聲悶響,地麵都為之震動,他整個人宛如一尊蓄勢待發的鐵塔,散發著駭人的氣場。他們都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猛將,對殺氣的感知,早已成了本能。而此刻,那股若有若無,卻又無處不在的殺機,正從四麵八方緩緩壓來。
“王爺,彆動。”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喝從馬車側旁傳來。隻見李元芳不知何時已然離鞍下馬,身形壓得極低,手掌死死按在腰間鏈刃之上,整個人如同一頭即將撲殺的獵豹,每一寸肌肉都繃緊到了極限。
車廂之內,朱平安端坐著,麵色平靜。
父皇的後手,終究還是來了。
這不是試探。他很清楚,當自己以“舊疾複發”為由請辭監國,前往封地的那一刻起,在父皇眼中,自己就已經是一枚脫離掌控的棋子。而對於一個帝王來說,脫離掌控的棋子,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抹除。所謂的“金蟬脫殼”,父皇又怎麼可能看不穿。他隻是在等,等自己遠離京城,遠離所有人的視線,然後送上這致命的一擊。
李元芳的身體壓得更低,整個人幾乎要與地麵融為一體,他死死地盯著驛站後方那片幽暗的樹林。
“我們被盯上了。”他的每個字都說得極為緩慢,其中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來人的氣息……很奇怪。”李元芳繼續補充,聲音壓得更低,隻有身邊的典韋和許褚能勉強聽清,“他沒有殺氣,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存在,比我曾麵對過的任何一名‘天蠍’組織的金牌殺手,都要危險十倍!”
此言一出,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典韋握住雙戟的手背上,青筋瞬間暴起,而許褚那蒲扇般的大手竟是下意識地將地麵上的巨錘往身前挪了半寸——這是一個純粹的、下意識的防禦動作!他們二人臉上,同時浮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那是麵對同等級甚至更強對手時才會有的忌憚!
天蠍!那是與血衣樓齊名的頂尖殺手組織,其中的金牌殺手,無一不是能以一敵百的恐怖存在。而眼前這個尚未露麵的敵人,竟然比他們還要危險十倍?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無聲的對峙在持續。每一息時間,都過得無比漫長。那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極有耐心,他沒有立刻動手,隻是用那股無形的氣場不斷施壓,尋找著防衛圈中最微小的破綻。
典韋和許褚的額角,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就在這時,馬車的門簾被掀開了
朱平安緩步走了下來,他臉上沒有絲毫緊張,反而帶著一抹淡然的笑意。他手中,竟提著一壺酒,還有兩個白瓷杯。
與其在被動的壓迫中被找出破綻,不如主動走出來,將這潭死水攪渾!
朱平安緩步走了下來,他臉上沒有絲毫緊張,反而帶著一抹洞悉一切的淡然笑意。
“閣下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
朱平安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驛站。
他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將兩個杯子穩穩放下,然後提起酒壺,自顧自地倒滿了溫熱的酒液。
“本王的酒,還溫著。”
這一幕,讓典韋、許褚和李元芳都愣住了。這是何等的膽魄與氣度!
話音剛落。
一道灰色的影子,全無征兆地出現在院子中央。
他就像一片沒有重量的落葉,從樹林的陰影中飄落,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來人一身裁剪得體的太監服飾,臉上戴著一張沒有任何花紋的銀色麵具,將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