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空氣,仿佛被曹正淳那陰柔的聲音徹底凍結。
朱承澤癱在地上,那張曾經俊朗的臉龐被極致的恐懼與絕望扭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他完了。
王家,也完了。
陸柄那雙沒有一絲活人氣息的眸子,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他抬起的手,即將下達最後的指令。
就在這時。
“住手。”
一道聲音傳來,清冷,卻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與生俱來的威嚴。
這聲音並不響亮,卻像一柄無形的巨錘,瞬間擊碎了庭院中那死寂的氛圍,讓即將撲出的錦衣衛校尉身形猛然一滯。
曹正淳那盤著玉膽的手停了下來,臉上謙卑的笑容微微收斂,他緩緩轉過身,眯起的眼睛裡,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精光。
陸柄也轉過身,他那病態蒼白的麵孔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細微的波動。
庭院的月亮門外,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行人。
為首的,是一名身著鳳袍的宮裝美婦。
她保養得極好,歲月仿佛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風韻猶存的臉龐上,此刻覆蓋著一層冰霜。
她頭戴九鳳朝陽釵,步履從容,每一步都仿佛丈量過一般,精準而沉穩。
那不是尋常女子的步伐,那是執掌後宮數十載,母儀天下的威儀,是早已刻入骨髓的,屬於國母的驕傲。
王皇後。
在她身後,跟著十幾名氣息沉凝的內廷高手,以及幾位形容枯槁,卻眼神銳利的老嬤嬤。
“母後!”
癱軟在地的朱承澤,在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間,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那雙本已死寂的眸子,驟然爆發出劫後餘生的狂喜與希望!
“母後救我!母後救我啊!!”
他手腳並用地,涕淚橫流地,朝著王皇後爬去,那卑微狼狽的模樣,像極了一條被人打斷了脊梁的野狗。
王皇後看著自己兒子這副模樣,那雙鳳眸深處閃過一抹刺骨的痛心與憤怒,但她的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冰山般的平靜。
她沒有立刻去看朱承澤,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曹正淳和陸柄的身上。
“曹總管,陸指揮使。”
她的聲音,冷得像冰,“你們一個是東廠督主,一個是錦衣衛指揮使,如今在新皇麵前都是炙手可熱的人物。怎麼,現在連本宮的話,都不聽了嗎?”
她刻意加重了“本宮”二字,那是在提醒所有人,她依舊是這紫禁城名義上的女主人,是新皇的嫡母!
曹正淳臉上的笑容重新浮現,隻是那笑容裡,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躬了躬身,姿態放得極低,語氣卻不卑不亢。
“咱家參見皇後娘娘。”
“隻是,咱家與陸指揮使,乃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來捉拿謀逆的廢太子,以及……清剿其黨羽。”
“皇後娘娘您此刻出現,是想……抗旨嗎?”
最後三個字,他說的極輕,卻如三柄重錘,狠狠砸在王皇後的心上。
王皇後的臉色,瞬間白了幾分。
她沒想到,這個往日裡在她麵前溫順如狗的老太監,今日竟敢如此頂撞!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繞過曹正淳,走到朱承澤的麵前。
看著渾身汙穢,滿臉淚痕的兒子,她眼中的心疼終於無法掩飾。
“澤兒,起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你是本宮的兒子,是先帝的嫡長子!就算敗了,也不能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
朱承澤在母親的嗬斥下,身體一顫,竟真的止住了哭嚎,掙紮著,在老嬤嬤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躲在了王皇後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