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望樓之上,死寂一片。
風似乎停了,連遠處營帳的旗幟都凝固在半空,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釘在那個剛剛掉落在地,仍在骨碌碌滾動的青銅酒爵上。
溫熱的酒液,混著地上的塵土,變成了一灘肮臟的泥水。
就像王雙那被一分為二,同樣流淌了一地的,溫熱的內臟與鮮血。
“咕咚。”
林家族長林海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發出了在這片死寂中,無比清晰的吞咽聲。
他臉上的血色,早已褪得一乾二淨,隻剩下一種見了鬼般的慘白。
剛才還滿口“剁了喂狗”的劉峰,此刻雙手正死死抓住望樓的欄杆,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身體在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猴戲?
這他媽是猛虎出籠,神魔降世!
“此人……此人究竟是誰……”陸秉言的聲音乾澀,再無半點儒雅從容。
他自問見多識廣,可遍數天下猛將,何曾有過如此凶神!
那不是凡人的武勇,那是一種純粹的,將生命視作草芥的,絕對的暴力!
“呂……奉先?”一名世家子弟顫抖著念出那個名字,眼中充滿了茫然與恐懼。
這個名字,他們聞所未聞。
就像一頭從未在任何記載中出現過的太古凶獸,突然撕裂時空,出現在了他們這群綿羊的麵前。
“狂妄!”
一聲色厲內荏的暴喝,打破了望樓上的死寂。
李泰,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那既是恐懼,更是被當眾打臉後的極致憤怒。
“不過是仗著馬快,搞些偷襲的伎倆!”
“我江南五十萬大軍在此,豈容一介匹夫猖狂!”
他猛地轉身,對著身後兩名同樣臉色發白的將領吼道:“張豹!郭齊!你們二人,同去!”
“給我將此獠的人頭,連同他那匹妖馬的馬頭,一同斬下!”
被點到名的張豹和郭齊,身體同時一僵。
他們是軍中宿將,眼力遠非那些世家之主可比。
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剛才那一戟,根本不是什麼偷襲。
那是力量、速度、技巧都達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境界後,所展現出的,堂堂正正的碾壓!
去?
去了就是送死!
可當他們看到李泰那雙布滿血絲,幾欲吃人的眼睛時,所有拒絕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他們知道,此刻若是不去,李泰會立刻斬了他們,以正軍心。
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去,現在就得死!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儘的苦澀與決絕。
“末將……領命!”
兩人一言不發,各自提著長槍與大刀,催動戰馬,一左一右,緩緩向著陣前那尊魔神壓去。
這一次,望樓上的氣氛不再輕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注視著戰場。
張豹與郭齊,皆是軍中悍將,兩人聯手,不說天下無敵,至少也能與任何頂尖高手周旋一二。
這一次,總該能……
他們的念頭,還未轉完。
呂布,又動了!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從兩側包抄而來的兩人,隻是用方天畫戟的月牙刃,輕輕蹭了蹭赤兔馬的脖頸。
“唏律律——!”
赤兔神駒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不耐,猛然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狂暴嘶鳴!
下一瞬,它四蹄落地,整匹馬如同離弦之箭,不退反進,竟是主動朝著張豹和郭齊二人,正麵衝鋒!
太快了!
快到張豹和郭齊的包圍圈還未形成,那道紅色的閃電,就已經衝到了他們麵前!
“殺!”
張豹目眥欲裂,手中長槍毒蛇出洞般,直刺呂布心口!
郭齊亦是狂吼一聲,大刀帶著呼嘯的風聲,攔腰橫斬!
兩人配合默契,攻勢已將呂布所有閃避的路線全部封死!
然而,呂布根本沒有閃避的打算!
麵對兩人的夾擊,他臉上那漠然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隻是簡單地,將手中的方天畫戟,向前一遞,然後……一轉!
“鐺!!”
一聲刺耳到讓望樓上眾人耳膜生疼的金鐵交鳴之聲!
張豹隻覺得自己的長槍,仿佛刺在了一座正在高速旋轉的鐵山之上!
一股根本無法抗拒的,狂暴絕倫的螺旋巨力,順著槍杆瘋狂傳來!
“哢嚓!”
他手中的精鋼長槍,竟被硬生生絞成了麻花!
寸寸斷裂!
張豹臉上的驚駭,凝固了。
他眼睜睜看著那截斷裂的槍頭,被戟刃帶動,以比他刺出時更快的速度,倒飛而回,“噗”的一聲,深深沒入了自己的咽喉。
與此同時!
呂布的畫戟在絞碎了張豹的長槍後,去勢不減,帶著雷霆萬鈞之勢,順勢下劈!
正正迎上了郭齊橫斬而來的大刀!
“當啷!!”
又是一聲巨響!
郭齊的大刀,如同被鐵錘砸中的玻璃,瞬間從中崩斷!
畫戟長驅直入,從郭齊的左肩,斜斜地劈了進去,一直劃到右側腰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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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郭齊的慘叫隻發出了半個音節,他的上半身,便與下半身,緩緩地,錯位分離。
鮮血和內臟,再一次,染紅了大地。
從衝鋒,到斬殺雙將。
一個照麵。
僅僅,一個照麵。
望樓之上,一片死寂。
如果說,第一次斬殺王雙,是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