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南下!
這四個字,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撕裂了禦書房內凝固的空氣,狠狠劈在每一個人的天靈蓋上!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不是猜測,而是結論。
呂布那因為狂怒而充血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胸中那股無處發泄的憋悶與殺意,瞬間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所取代。
他終於明白,自己今日麵對的,為何不是一支軍隊。
那是一堵牆!
一堵由三十萬條麻木人命構築而成的,用來消耗時間與空間的,血肉之牆!
而牆的另一頭,正有十萬頭饑餓的惡狼,在磨亮它們的爪牙!
“陛下!”
吏部尚書王猛猛然踏前一步,這位為大泰昌規劃新政,丈量天下土地的治世能臣,此刻臉色蒼白如紙。
他的聲音,因為急切而微微發顫。
“北境防線!燕雲關!若北邙大軍已至京畿,那說明我朝北境防線已經……”
他沒有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儘之語所代表的恐怖含義。
國門洞開!
“是內賊。”
一直沉默的荀彧,聲音清冷,卻一針見血。
“鴻煊王朝與北邙勾結已久,此次江南世家叛亂,本就是為他們南下創造良機。陸秉言,恐怕從一開始,就是鴻煊與北邙埋在我大泰昌心臟的一顆棋子!”
“他所謂的起兵勤王,不過是為了將我朝的兵力與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京城!”
“而鎮守北境的兵馬,早已在與鴻煊的對峙中被拖住,甚至……被暗中出賣,調離了真正的防區!”
一環扣一環!
從江南的叛亂,到鴻煊的佯攻,再到北邙的奇襲!
這是一張早已織好的天羅地網,一張足以葬送整個泰昌王朝的絕戶毒計!
禦書房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連呼吸,都帶著鉛一般的沉重。
唯有朱平安,依舊端坐於龍椅之上。
他的手指,依舊在龍案上,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
“篤。”
“篤。”
那聲音,不急不緩,仿佛帶著一種鎮壓萬古的奇特魔力,竟讓帳下幾位重臣那幾乎要炸開的心緒,緩緩平複了下來。
朱平安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了賈詡的臉上。
“文和,你說,這是陽謀死局?”
賈詡的額角,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他躬身道:“是!陛下!”
“此局之毒,在於他們根本不在乎這三十萬江南聯軍的死活!”
“戰,他們便用這三十萬炮灰消耗我軍銳氣與城防。不戰,他們便用這三十萬人的陣勢,將我京城主力死死釘在這裡,動彈不得!”
“我們出城決戰,他們便四散而逃,我們一旦回城,他們便再次聚攏圍困!我們成了被囚禁在籠中的猛虎,空有一身力量,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北邙的屠刀,從我們最脆弱的後心捅進來!”
“無論我們戰或不戰,都正中其下懷!這,便是陽謀!”
賈詡說完,整個禦書房再次陷入死寂。
是啊,陽謀。
堂堂正正地將陷阱擺在你的麵前,你明知是陷阱,卻不得不踩進去。
你打,是在消耗自己。
你不打,是在等死。
怎麼辦?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彙聚在了那個端坐於龍椅之上的年輕帝王身上。
朱平安笑了。
在那幾乎能將人壓垮的絕望氛圍中,他竟是輕輕地笑了起來。
那笑容,沒有半分驚慌,沒有半分失措。
隻有一種,如同萬載玄冰般的,冰冷與漠然。
“陽謀?”
他輕輕吐出兩個字,聲音裡帶著一絲淡淡的譏諷。
“在朕的麵前,也配稱陽謀?”
他緩緩站起身,那一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霸烈帝威,轟然席卷了整個禦書房!
“他們以為,用三十萬廢物,就能困住朕?”
“他們以為,朕的京城,是能讓他們隨意進出的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