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的聲音在死寂的禦書房內回響,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百官心中無儘的漣漪。
“以租代役,官紳一體,一體納糧!”
這十六個字,如十六柄燒紅的鐵錐,狠狠刺入每一個出身士紳家族的官員耳中,讓他們渾身劇震,幾乎無法站立!
這是要掘了他們的根!
“賈詡!你……你這是妖言惑眾,禍亂朝綱!”
一名年邁的禮部官員再也忍不住,指著賈詡的手指都在顫抖。
“自古以來,優待士紳便是我朝國策!官不與民爭利,士不與民同罪!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你此舉,是要動搖國本,讓天下大亂啊!”
“陛下!萬萬不可聽信此等奸佞之言!”
瞬間,殿內超過一半的官員,都跪了下來,聲淚俱下地哭嚎著,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
戶部尚書蕭何的眉頭,也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快步出列,對著朱平安深深一揖,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陛下,賈禦史此策,太過激進!”
蕭何的聲音沉穩,卻帶著無法掩飾的憂慮。
“將土地收歸皇有,再行租借,確實能將天下之利,儘收於陛下之手。但官紳一體納糧,等於向天下所有士人階層宣戰!我朝根基未穩,四境尚有強敵環伺,若此刻內部再生劇烈動蕩,恐有傾覆之危!”
他頓了頓,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臣以為,當徐徐圖之。可將抄沒之良田,分發給京畿無地、少地的百姓,以安民心,收取民望。待國力充盈,再逐步推行新政,方為穩妥之道。”
一個主張雷霆萬鈞,一個主張春風化雨。
兩位陛下的心腹重臣,第一次在朝堂之上,產生了截然相反的政見。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龍椅之上那道沉默的身影上。
整個泰昌王朝的未來,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朱平安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手指依舊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
“咚。”
“咚。”
那聲音,像是死神的腳步,踩在每一個人的心弦上。
許久。
敲擊聲停了。
朱平安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斷。
“朕,就用賈卿之策。”
滿朝文武,一片駭然!蕭何更是猛地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朱平安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太和殿的穹頂,看到了那片廣袤而腐朽的土地。
“但是,稍作修改。”
他的聲音,變得冰冷而銳利。
“此策,命名為‘新農令’,暫隻在京畿之地試點推行。”
“所有查抄田畝,悉數收歸‘皇莊’,由‘景雲交易所’統一管理,以低息租給無地、少地之農戶。”
“凡租種皇莊之農戶,其賦稅直接與當地士紳、官僚掛鉤,一體納糧,不得有任何減免!”
“此事,由都察院全權監督!”朱平安的目光,落在了狄仁傑身上,“狄卿,朕給你先斬後奏之權!凡有陽奉陰違、暗中串聯、阻撓新政者,無論其官居何位,出身何家——”
“一律,以叛國罪論處!”
“臣,領旨!”狄仁傑麵容肅穆,躬身領命,那眼神中的堅定,讓所有心懷鬼胎之人,不寒而栗。
這哪裡是試點!
這分明是亮出了屠刀,要在京畿這塊試驗田上,殺出一片朗朗乾坤!
“新農令”一出,京畿地區的士紳階層瞬間炸開了鍋。
他們奔走相告,暗中串聯,試圖用他們經營了數百年的關係網,將這道足以要了他們命的政令,扼殺在搖籃之中。
然而,他們麵對的,是早有準備的帝王。
就在他們集會的當晚。
陸柄的錦衣衛與曹正淳新設的“東廠”,如兩支從地獄伸出的利爪,同時出動。
一夜之間,數十名帶頭鬨事的鄉紳大戶,被從溫暖的被窩裡拖出。
第二日,他們的家產被抄沒一空,人頭,則整整齊齊地掛在了各縣城的城門口。
血淋淋的現實,瞬間擊潰了所有人的僥幸心理。
雷霆血腥的鎮壓,換來了政令的暢通無阻。
無數一輩子都沒摸過地契的貧苦農民,在景雲交易所的組織下,熱淚盈眶地領到了皇莊的租契。
他們隻需上交遠低於以往地主租金三成的糧食,剩下的,就全都是自己的!
一時間,“陛下萬歲”的呼聲,在京畿之地的田間地頭,此起彼伏。
朱平安的腦海中,信仰值開始以一種緩慢,卻無比堅實的速度,持續增長著。
這,才是真正的國之根基!
就在京畿地區的改革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
皇宮之外,來了一隊不速之客。
那隊伍極儘奢華,車馬儀仗,比之王侯出行,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為首一名青年,自稱江南陸家家主陸秉言的親侄——陸文軒。
他奉家族之命,特來為陛下平定京城之亂,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