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樣的人,罰可以,但不能讓那些心裡有鬼的人給毀了!
否則,不光寒了士子的心,也寒了咱們這些為國賣命的將士的心!”
耿烈的話可比張博文直白猛烈多了,幾乎是指著鼻子罵太師派
“心裡有鬼”、“撈銀子”,把不滿直接擺上了台麵。
殿內氣氛更加凝重,文武之間的對立情緒隱隱浮現。
耿烈話剛落又一位官員起身,此人是三品侍中張舉。
他語氣平靜:“陛下,王維之《賣炭翁》,雖引風波,卻切中時弊,民間疾苦,朝廷不可不察。
且其才名已顯,若因言獲罪,嚴懲至此,恐損陛下求賢若渴之名,於朝廷顏麵有虧。
況,今日之事,雙方皆有激辯,若隻嚴懲一方,恐難服眾。
臣附議張大人,小懲大誡。”
隨後,又有兩位素有聲望、並非太師派係的中立官員低聲附和,雖未直接讚揚陳北,但都傾向於“罰過但不宜過重,需保人才”的觀點。
新科進士席中,也有幾人忍不住拱手,聲音雖輕卻清晰:
“陛下,王維雖言行過激,然其報國之心灼灼可鑒,懇請陛下寬宥。”
局麵開始起了變化。
陳北不再是孤身一人麵對狂風暴雨。
雖然站出來的人不多,且動機各異——有真心惜才的張博文。
有借題發揮表達對太師派不滿的耿烈,
有從實務和朝廷利益考慮的張舉。
但這股力量合在一起,卻成功地扭轉了“一邊倒”的討伐態勢,將事件從單純的“陳北該不該罰”,
拉鋸成了“如何罰,以及朝堂風氣、人才任用”的複雜議題。
柳川英一直微闔雙目,此刻緩緩睜開,瞥了一眼張博文、耿烈等人,又看了看龍椅上依舊看不出喜怒的梁帝,心中冷哼。
明白今日想借機將陳北一棍子打死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他輕輕抬手,止住了身後還想繼續爭辯的門下。
陳北依舊保持著躬身的姿勢,心中卻波瀾起伏。
他沒想到,在這波譎雲詭的朝堂上,張博文,耿烈,張舉等大臣會站出來聲援自己。
特彆是年前張博文府上一見被趕出張府,他本以為張博文不會再理會他,沒想到今日站了出來。
梁帝的目光緩緩掃過站出來說話的幾人,又掃過臉色難看的太師派,最後落回深深躬身的陳北身上。
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仿佛有千鈞之重,壓得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王維。”
梁帝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等待最終的裁決。
“你今日殿前失儀,口出惡言,衝撞大臣,按律本當嚴懲。”
梁帝的目光落在陳北身上,平靜無波,
“然,張愛卿、耿將軍、等人所言,亦不無道理。
你雖有狂悖之行,卻非無端尋釁。才華難得,赤心……或也可貴。”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
柳川英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旋即恢複平靜。
“朕,惜你之才,亦察你心中塊壘。”梁帝話鋒緩緩轉向,
“但國有國法,朝有朝綱。若不罰,不足以正視聽,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