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耀急得直扯白聽鬆的袖子,白聽鬆麵色凝重,卻緩緩搖了搖頭,示意稍安勿躁,目光卻看向一直穩坐龍椅、麵無表情的梁帝。
新科進士中,有人麵露不忍,有人覺得陳北太過衝動自毀前程,
但也有一兩個熱血未冷的,看著陳北孤身立於殿中,麵對群起攻之而脊梁挺直,眼中不禁流露出敬佩之色。
壓力瞬間如同山嶽,全數壓向陳北和龍椅上的梁帝。
陳北卻“哈”地一聲笑了出來,笑聲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他往前走了兩步,毫無懼色地直視著柳川英,一字一句,聲音清晰無比,臟話反而收了起來,隻剩下刻骨的冰冷與嘲諷:
“老匹夫,終於忍不住親自下場了?扯什麼朝綱視聽?你柳家結黨營私、把控朝政、賣官鬻爵、戕害忠良的時候,
朝綱早他娘讓你這老狗啃得連渣都不剩了!想弄死我?行啊!”
他往前踏了一步,氣勢竟壓得那鼓噪之聲微微一滯:
“老子今天就站在這兒!功名?你們革一個試試!老子這探花是陛下欽點,是萬千學子中真刀真槍考出來的!
不是你們太師府送的!下獄?
好啊!把我抓進去,讓天下人都看看,大梁的文喜宴,因為說了幾句真話,罵了幾句蛀蟲,就把新科探花下了大獄!
讓史官的筆好好記下這一筆,看後世是罵我王維狂悖,還是罵你們這些結黨營私、堵塞言路的國之巨蠹!”
字字如鐵,擲地有聲。
整個大殿竟出現了片刻的寂靜。
連那些叫囂的官員也被陳北這豁出去的架勢和犀利的言辭噎了一下。
陳北抓住這瞬間的寂靜,猛地轉身,對著龍椅上的梁帝,鄭重一揖到底,聲音轉而沉凝懇切,卻又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陛下!臣今日狂悖,禦前失儀,甘受任何懲處!
但臣之所言所罵,字字發自肺腑!
臣入京以來,所見所聞,權貴奢靡無度,而百姓生計維艱;
廟堂之上,黨同伐異之風日盛,而直言敢諫之路日窄!
今日這文喜宴,本為慶賀選拔賢才,卻幾成黨爭攻訐之場!
臣心痛之!臣憤怒之!若因此獲罪,臣無怨無悔,隻懇請陛下……看看這朝堂,聽聽這天下百姓的哭聲!”
他抬起手,一根手指劃過那些對他怒目而視的太師派官員,最後定格在柳川英臉上,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
“柳川英!還有你們這群蠅營狗苟之徒!聽著!老子今天就站在這兒!詩詞歌賦,陰謀詭計,放馬過來!
想用權勢壓我?除非今日陛下下旨砍了我腦袋!
否則,隻要我王維還有一口氣在,就跟你們這群國之蛀蟲,鬥到底!看誰先死!”
此言一出,滿殿死寂。
連柳川英的眼皮都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梁帝的目光幽深,手指在龍椅扶手上那一下敲擊,仿佛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太師派的官員們臉色鐵青,卻一時被陳北那股豁出去的悍勇與最後直指核心的沉痛給堵住了後續的攻訐。
就在這微妙而壓抑的僵持時刻,一個洪亮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