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的太師一派的官員們此刻也圍了過來,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
這首詩的殺傷力,某種程度上甚至超過了陳北殿上的痛罵。
罵人是泄憤,是失儀,可以抓把柄。
可這樣一首胸襟氣度才華俱臻絕頂的詩篇,卻是一把無形的、更鋒利的刀,直接斬向了他們試圖給陳北扣上的“無德狂悖”、“不堪大用”的帽子。
“哼,不過是些懷才不遇的牢騷之語,故作豪言罷了!”
一個太師派的年輕官員強自嗤笑道,但聲音乾澀,底氣明顯不足。
周書明終於從失神中緩過來一些,他掙紮著站起身,對著那詩稿,又像是朝著陳北離開的方向,鄭重地長揖到地。
“諸位同年,”
周書明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卻清晰傳開,
“我周書明,忝為今科狀元,讀書十餘載,自詡通曉經義,略具文采。
然今日方知,何為真正的詩才,何為真正的胸襟!
王維兄殿上之言,或有激切,然其心可昭日月!
此詩,更是明證!其才,我不及也;
其誌,我深敬之!今日之後,若再有言王維兄無才無德者,我周書明,第一個不答應!”
狀元公這番話,擲地有聲,代表了相當一部分新科進士,尤其是那些尚有理想熱血的年輕人的心聲。
當下便有不少進士拱手附和:“周兄所言極是!”
“王探花……不,王禦史之才,確為我輩楷模!”
“其誌可嘉!”
回到府邸的柳川英聽到彙報,他亦是呆愣良久。
他身為吏部尚書自能品出這首詩的份量。
‘這王維,不僅在鬥狠罵人上是一把好手,在掌控輿論、展現心胸、拔高格局上,更是天賦異稟。
一首詩,便足以扭轉許多中立者甚至部分反對者。
“懷才不遇、誌向高遠卻受挫的才子”甚至“忍辱負重、心係滄海的誌士”層麵。
陛下將他放在都察院,再配上這般才情與心誌……’
柳川英袖中的手指,微微收攏。
宮內的梁帝,看了看陳北寫的詩詞,笑著搖了搖頭,覺得這個陳北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翌日,陳北來到督察院。
這督察院的官員一個個都是牙尖嘴利之人,抓住一個官員的小尾巴恨不能彈劾到對方下大牢。
陳北昨日在文喜宴上辱罵太師一派的官員,按道理來說,應該很受督察院這些酸儒們喜歡。
沒想到,一個個見到他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讓陳北有些莫名其妙。
‘這群老家夥,昨晚被自家婆娘踹床底下了?一個個欲求不滿的樣子!’
陳北自覺初來乍到,便笑著向眾人打招呼,沒成想沒人理他。
熱臉貼冷屁股他還不奉陪了呢!
找了個位置,就開始摸魚。
七品的禦史行走相當於什麼呢?就相當於來給督察院這些禦史端茶倒水跑腿的!
這不陳北剛翻開一本書,正準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