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沒人想到,那“原位置優先權”,在龐大的新坊規劃圖裡,可以被輕易扭曲成“同區域等價置換”,
圖紙上那些最好的位置,早已被打好了標簽。
趙守業端起已經涼透的粗茶,一飲而儘,仿佛想澆滅喉間翻湧的苦澀。
“銀子,很快發下來了。大家歡天喜地,有的回鄉,有的去城外租房,有的在城裡另尋便宜處。”
他放下碗,碗底磕在舊木桌上,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屋裡格外清晰,
“我們以為,頂多熬個一年半載。”
“頭一年,工地開工了,夯土打地基,看著挺像樣。大家偶爾回來看看,心裡還存著盼頭。”
“第二年,地基打好了,起了幾堵牆,進度慢了下來。問工頭,說是石料緊缺,雨季耽擱。”
“第三年,那幾堵牆風吹雨打,長了青苔。工地上人越來越少。再去問,管事的人換了,說法也換了,說是圖紙有改動,要優化。”
“第四年……”趙守業的聲音變得沙啞,
“工地差不多停了。我們這些沒地方去、或者銀子花完的人,眼看著自己原來的宅基地荒在那裡,新房杳無蹤影,租的房子又快到期了,租金還年年漲……怎麼辦?”
他抬起眼,看向陳北,眼裡布滿了血絲:
“像李大娘他們,當初信了邪,拿了錢去城外租田舍住,結果一場大火,老伴沒了,錢也沒了,隻能拖家帶口回來。
沒地方住,看見老房子還沒拆,就硬著頭皮,撬了鎖,住了進來?”
“原房主當然不乾,回來又把他們一家趕了出去,李大娘他們是被趕走了,
見原房主住進去,沒人管,越來越多的人回來住自己的老房子,或者鳩占鵲巢,後來事鬨大告到官府?”
趙守業慘笑一聲,“官府就拿印著鮮紅手印的契約說!白紙黑字,是我們‘自願’的!
問房子什麼時候給,官府就是工程延期,問就是朝廷體諒、國公爺正在籌措。
踢皮球,打太極,五年就這麼踢過去了。”
他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王大人,您說,這叫騙嗎?契約一條條看著都合理。
這叫搶嗎?銀子實實在在地給了。可我們這幾百戶人,就像被鈍刀子割肉,一點一點,房子沒了,地沒了,積蓄耗光了,
最後擠在這比原先還不如的狗窩裡!商國公那邊呢?
南城最好的一片地,乾乾淨淨拿到手了,雖然還沒蓋完,但那地已經是他的了!
我們……我們是被一份找不到錯處的‘陽謀’,活活算計成了喪家之犬啊!”
屋裡死一般寂靜。
隻有窗外胡同裡,隱約傳來孩子饑餓的啼哭,和不知哪家夫妻壓抑的爭吵。
陳北靜靜聽著,麵上波瀾不驚,眸底卻似有寒潭深漩。
沒有血流成河,沒有明目張膽的強取豪奪。
隻有一張笑臉,一份厚禮,一紙契書,和五年時光的緩慢淩遲。
這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頭的算計。
用規矩,吃了你;你還找不到喊痛的理由。
仇恨怨氣,不是對著明晃晃的刀劍,而是對著那曾經讓你感恩戴德、如今卻冰冷如鐵的笑臉和印章。
這種恨,更毒,更綿長,也更……絕望。
韓誌遠的手,不知何時已緊緊握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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