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想,好想指著潘小賢,對著那靈韻宗的山門,對著這滿天神佛,
放聲大吼:看到沒有!我天符宗,沉寂千年的希望,就在此地!
虛空畫符的傳承,並未斷絕!我天符宗,當再次崛起!
可是,他不敢。
他怕,他怕自己的一時衝動,會將這數千年來,
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希望火苗,給徹底吹散。
潘小賢將範佐的神情,儘收眼底。
他看著這個平日裡迂腐固執,此刻卻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般,
眼圈泛紅的老頭,心中沒來由地一動。
他本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對天符宗也沒什麼歸屬感。
可這一路行來,範佐和青竹這兩個一老一少,
對他這個“掌教”的尊敬與維護,卻是實打實的。
罷了。
潘小賢在心中歎了口氣。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這所謂的四宗盟會,聽起來似乎挺有意思。
既然你們看不起天符宗,那老子,就陪你們玩玩。
他拍了拍範佐的肩膀,用那沙啞的“番雲”聲線,
淡淡地說道:“走吧,進去看看。一場小孩子的遊戲而已,何必動氣。”
範佐一愣,抬起頭,看到潘小賢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
心中那股翻騰的屈辱與不甘,竟奇跡般地平複了下去。
是啊,有祖師在,自己還怕什麼?
“是,掌……長老教訓的是。”範佐深吸一口氣,重新挺直了腰杆。
四人收了那艘破爛的青雲舟,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走進了靈韻宗那氣派非凡的山門。
山門之內,是一片無比開闊的白玉廣場。
廣場中央,早已搭建起了一座巨大的高台,
四周則按照不同宗門,劃分出了上百個觀禮區域。
廣場上人聲鼎沸,數千名來自東域各地的修士彙聚於此,
靈光閃爍,法寶爭輝,好不熱鬨。
潘小賢四人,因為天符宗實在是沒什麼名氣,
被安排在了最偏僻,最角落的一個位置。
周圍都是一些同樣不起眼的小門小派,一個個愁眉苦臉,
顯然也是來看熱鬨,湊人頭的。
潘小賢對此毫不在意,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子上,
一雙看似渾濁的老眼,卻如同最精密的雷達,不動聲色地掃視著整個廣場。
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每到一個新地方,
必先摸清周圍的環境和強者分布,以防不測。
他的神念,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
掠過一個個觀禮席,掠過那些氣息強橫的宗門長老,
最終,落在了那座最高,也最華麗的主席台上。
然後,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主席台上,並排坐著數人,皆是氣息淵深,一看便知是各大宗門的頂尖人物。
而在最中央的兩個位置上,坐著一男一女。
那個女的,一襲白衣,風華絕代,清冷的氣質,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廣寒仙子。
那張讓他“恨”得牙癢癢,卻又在某些荒唐夢境中,
反複出現的絕美臉龐,不是林清寒,又是何人!
而在她身旁,那個身穿華貴錦袍,麵如冠玉,嘴角掛著溫和笑容,
眼神深處卻透著一股掌控一切的傲慢與偏執的男子,
正是太玄宗掌門的親傳大弟子,林軒!
潘小賢的心,在這一刻,漏跳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