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集團的門第之見和刻意的冷落,如同冰冷的河水,將劉備一行人隔絕在核心圈外。然而,這種刻意的疏遠,並未帶來真正的平靜。相反,隨著在鄴城停留時日的增加,劉備集團越來越清晰地感受到,這座繁華帝都之下湧動的暗流——袁紹集團內部激烈的派係鬥爭。而他們這些“外人”,在各方勢力眼中,儼然成了可以拉攏或打擊的棋子,處境愈發微妙。
這一日,劉備正與陳登、孫乾在書房議事,商討如何利用糜竺的商路,暗中聯絡北方豪強。忽有仆役來報,稱袁紹麾下重要謀士,潁川派係的代表郭圖,郭公則來訪。
劉備與陳登對視一眼,皆感意外。郭圖此人,素以機變善謀聞名,但亦以心胸狹窄、黨同伐異著稱。他主動來訪,所為何事?
“快請!”劉備整了整衣冠,親自迎出書房。
隻見郭圖一身錦袍,麵帶矜持而疏離的笑容,緩步而入,身後跟著兩名捧禮盒的隨從。
“玄德公,叨擾了。”郭圖微微拱手,語氣客氣卻帶著居高臨下的意味。
“公則先生大駕光臨,備之幸也,何言叨擾?快請上坐!”劉備熱情地將郭圖讓進書房,分賓主落座。
寒暄幾句後,郭圖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玄德公自徐州遠來,一路辛苦。不知對如今河北局勢,有何高見?”
劉備心中警惕,謙遜道:“備新至河北,人地兩生,豈敢妄議大事?一切自有本初公聖斷。”
郭圖輕笑一聲,捋須道:“玄德公過謙了。公乃漢室宗親,久經戰陣,見識非凡。如今河北,看似平靜,實則……唉,有些人不識大體,隻顧爭權奪利,結黨營私,長此以往,恐非河北之福啊。”他話語中,意有所指。
劉備故作不解:“公則先生何出此言?本初公麾下文武和睦,何來爭權之說?”
郭圖湊近一些,壓低聲音:“玄德公有所不知。審正南審配)等人,倚仗是河北本地大族,把持州郡要職,排斥異己,連主公袁紹)有時也受其蒙蔽。圖每每進言,欲匡扶正氣,卻屢遭掣肘。如征討曹操此等大事,正南等人便一味主張穩妥,坐失良機,豈不令人扼腕?”
他頓了頓,觀察著劉備的神色,繼續道:“玄德公與曹賊有深仇大恨,必欲除之而後快。圖亦主張早日興兵,南下討曹,以靖國難。奈何……阻力重重啊。若玄德公能在主公麵前,力陳討曹之必要,你我同心,或可推動大局。”
劉備心中雪亮,郭圖這是來拉攏自己,共同對抗以審配為首的河北本土派係。他麵上不動聲色,為難道:“公則先生抬愛了。備乃客將,人微言輕,豈敢乾預本初公決斷?討曹之事,關乎重大,還需本初公乾坤獨斷。”
郭圖見劉備推脫,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依舊維持笑容:“玄德公過慮了。以公之身份威望,一言九鼎。若能促成此事,他日平定中原,玄德公便是首功之臣,何愁不能重振聲威?”他示意隨從將禮盒奉上,“些許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玄德公笑納。他日若有閒暇,圖再設宴,與公細聊。”
送走郭圖後,劉備看著那幾盒價值不菲的金玉古玩,眉頭緊鎖。
陳登冷笑道:“郭公則此來,乃驅虎吞狼之計。欲借主公之力,打壓審配,助其爭權。若主公應允,便卷入其內鬥漩渦;若不應,則恐其懷恨在心。”
孫乾憂心道:“看來袁紹麾下,潁川派郭圖、辛評等)與河北派審配、逢紀等)爭鬥已趨白熱化。我等身處其間,動輒得咎。”
果然,郭圖來訪的消息不知如何走漏了出去。次日,另一位重量級人物,河北派的核心謀士,治中彆駕審配,審正南,不請自來。
與郭圖的矜持機巧不同,審配神色嚴肅,舉止一板一眼,帶著河北大族特有的傲慢與固執。
“劉使君,”審配開門見山,語氣生硬,“聞昨日郭公則來訪,不知所謂何事?”
劉備心中叫苦,隻得含糊道:“哦,公則先生隻是過來探望,閒談幾句。”
審配冷哼一聲:“郭圖此人,巧言令色,最善蠱惑人心。使君初來乍到,莫要聽信其言。如今河北,首要之務是穩固根本,安撫百姓,積蓄糧草,豈可輕啟戰端,勞民傷財?征討曹操,需待天時、地利、人和,豈能操之過急?”
他目光銳利地盯著劉備:“使君新敗於曹,更應知曹賊勢大,不可輕敵。當勸諫主公,以穩為主,方是上策。若有人慫恿主公貿然南征,必是包藏禍心,欲損我河北元氣!”
這番話,幾乎是直接警告劉備不要站隊郭圖,並且暗示劉備“敗軍之將”的身份,應該支持“穩妥”的策略。
劉備隻得唯唯稱是:“正南先生老成謀國,所言極是。備受教了。”
審配滿意地點點頭,也留下一些禮物,無非是些河北特產,價值遠不如郭圖所贈,姿態卻更高,仿佛是一種賞賜。
接連被兩派核心人物“拜訪”,劉備感到壓力巨大。他將關羽、張飛、趙雲、陳登、孫乾等核心成員召來,商議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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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氣得哇哇大叫:“直娘賊!這倆老小子,沒一個好東西!都把咱們當槍使!要俺說,誰也彆搭理!惹惱了俺,一個個擰下他們的腦袋!”
關羽丹鳳眼寒光閃爍:“大哥,此二人,一急一緩,皆非真心為公。然,其勢大,不可明著得罪。需虛與委蛇,靜觀其變。”
陳登分析道:“雲長兄所言極是。袁紹本人,優柔寡斷,缺乏主見,易受近臣影響。故郭、審二人,皆欲控製言路,影響袁紹決策。我等被卷入,實因主公身份特殊,且與曹操有仇,雙方都想利用這一點。當下之策,唯有‘不偏不倚’。”
孫乾補充:“可對雙方皆示好,但不對任何一方承諾。言談之間,多強調一切由袁公決斷,我等客居,唯命是從。”
趙雲一直沉默傾聽,此時開口道:“主公,諸位先生。登以為,此危機,亦是機遇。郭、審相爭,其隙可乘。我可借此機會,更深入地了解袁紹集團內部矛盾,甚至……利用其矛盾,為我所用。”
劉備看向趙雲:“子龍有何具體想法?”
趙雲道:“郭圖欲戰,是欲借戰功鞏固地位;審配欲守,是欲保河北本土勢力。二者皆有其私心。我可暗中觀察,哪些將領、官員對當前局麵不滿,或受排擠。這些人,或許可成為日後暗中聯絡的對象。此外,袁紹長子袁譚駐守青州,與審配親近的幼子袁尚留在邯城,其間亦有嫌隙。此皆可留意。”
劉備聞言,眼中一亮,讚許道:“子龍見識深遠!就依此計!元龍、公佑,聯絡打探之事,煩勞二位。雲長、翼德,約束部下,謹言慎行,莫授人以柄。子龍,你心思縝密,多留意軍中動向。”
“遵命!”眾人領命而去。
自此,劉備集團在鄴城的生存策略,變得更加謹慎和富有彈性。對郭圖和審配兩派的拉攏,劉備采取“模糊”策略,既不明確拒絕,也不輕易承諾,始終將最終決定權推給袁紹,表現得毫無野心,隻求安身。暗地裡,卻通過糜竺的商業網絡和陳登、孫乾的交際,悄無聲息地收集著袁紹集團內部的各種情報,勾勒著派係鬥爭的脈絡。
趙雲則利用其武將身份,在與袁紹軍中下層軍官的有限接觸中,細心觀察。他發現,並非所有河北將領都敢於內鬥。一些有識之士,如張合等人,對郭、申之爭深感憂慮,對袁紹的優柔寡斷暗自不滿。這些信息,都被趙雲默默記下。
袁紹集團的內鬥,如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繁華的鄴城悄然進行。而劉備集團,則像一葉扁舟,小心翼翼地航行在這片暗流洶湧的水域中,既要避免被漩渦吞噬,又要尋找著可能存在的機遇。他們深知,在這權力場中,一步踏錯,便可能萬劫不複。而真正的智者,往往能在混亂中,看到彆人看不到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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