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低著頭,墨色長發因之前的激戰而有些許淩亂,幾縷散落在額前,為他平添幾分不羈與戰後的滄桑。
玄色衣袍之上沾染了些許塵土與不知是他人還是自己的淡淡血跡,嘴角邊,那一抹未及擦拭的殷紅血跡,更是刺目驚心,訴說著方才一戰的慘烈與代價。
但他持劍而立的身影,卻依舊挺拔如鬆,穩如山嶽,那刻意壓抑著的、低沉而略帶急促的喘息聲中,帶著一種力挽狂瀾、足以撐起一片天地的強大與無可替代的可靠。
蘇瞳爾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最柔軟的部分狠狠撞了一下,酸澀、感動、慶幸與一種難以言喻的深刻情感瞬間充斥了胸腔,讓她鼻尖發酸,眼眶再次濕潤。
她認出來了,這不僅僅是為了救她,更是為了她,不惜逆行伐天,與天道規則正麵抗衡的人!
她掙紮著,用還有些發軟的手臂支撐起身體,想要坐起身來,聲音因重傷初愈的虛弱和內心激蕩的情緒而微微顫抖,帶著不敢置信的、極輕的呼喚:
“帝……君……?”
聲音很小,細若蚊蚋,卻清晰地、一字不落地傳入相裡清嵐敏銳的耳中。
他聞聲,看向她。
那雙深邃若浩瀚星辰、可納萬物的眼眸之中,還翻湧著尚未完全平息的凜冽戾氣與斬天後的餘威,但在觸及她帶著依賴與關切的清澈目光時,那所有的戾氣與冰冷,如同春日暖陽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化為了她從未見過的、一種複雜難言卻無比真實的柔和。
他站起身,步履沉穩地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仿佛對待稀世珍寶,將她緩緩地、穩穩地重新打橫抱入懷中。
“嗯。”
他低低應了一聲,聲音帶著一絲激戰過後的低沉沙啞,卻有種難以言喻的、令人心安的特殊磁性...
“沒事了。我們回家了。”
隨著他那仿佛帶著魔力的話音,一艘龐大飛舟懸浮於半空之中。
相裡清嵐抱著虛弱的蘇瞳爾,步履從容,踏空而上。
“走。”
他淡淡地對飛舟器靈下達指令,同時也是對下方所有玄燼宗弟子,以及與此事相關的離滄儘、淩遷、玉驍、季雲淼等人的示意。
玄燼宗各位紛紛化作道道流光,井然有序地飛身登上這艘代表著玄燼宗無上威嚴的飛舟。
離滄儘、淩遷彼此對視一眼,也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登上了飛舟。
甚至之前那幾位散修,也厚著臉皮跟了上去....此刻,相裡清嵐就是最安全的庇護所。
自始至終,蘇醒後的蘇瞳爾,沒有再看向站在廣場邊緣、神色複雜痛苦的相裡明分身一眼。
仿佛那個人,以及與那個人相關的一切,都已在方才的生死邊緣,被她徹底放下,或者……深埋心底。
相裡明分身看著她被抱走,看著她甚至沒有瞥來一眼,心中那股莫名的抽痛和空落感達到了頂峰。
他下意識地想要上前,想要問個明白。
就在這時,方旭白攔在了他麵前,沒好氣地丟出一個流光溢彩的陣盤,瞬間形成一道屏障將他彈開。
“嘖!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合體期陣盤,就這麼浪費了,真煩!”
方旭白心疼地咂咂嘴,然後叉著腰,對著被彈開的相裡明分身哼道...
“喂!那個誰!彆來煩我小師妹了!聽見沒?你不是他!”
說完,他也不管對方什麼反應,轉身利落地躍上了即將起航的飛舟。
飛舟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間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