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蘇瞳爾那雙含淚的、充滿痛苦與深情的眼眸,與安落落那帶著最後希冀與心碎淚光的臉龐,交替浮現,如同兩把無形的銼刀,反複研磨著他的心神。
他試圖運轉無情道的心法,將那紛亂的情緒凍結、剝離。
可那源自靈魂深處的、因蘇瞳爾而起的悸動與抽痛,卻如同跗骨之蛆,頑強地抵抗著功法的冰冷。
無情道……嗬。
若真的無情,為何會在看到她那絕望眼神時,心緒大亂?若真的無情,為何在聽聞她與本體可能的關係時,會湧起那般複雜難言的酸澀?
他與本體,雖為分身與主體,意識獨立,但核心的情感本源、靈魂印記,終究同出一源。
這種靈魂層麵的共鳴,做不得假。
本體……是愛著她的。
這個認知,如同驚雷,再次在他腦海中炸響。
若非愛到骨子裡,靈魂深處怎會留下如此深刻、如此強烈的印記,連他這個分身都能被其牽動,感同身受?
“我必須去問清楚。”他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然。
不僅僅是為了弄清楚本體的下落和狀況,更是為了……解開自己心中那團越纏越亂的絲線,以及,對蘇瞳爾那份莫名在意、卻又無法言說的牽掛。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向黃楓穀穀主安昊天所在的房間。
辭行的過程,比他預想的要順利一些。
安昊天端坐於上首,聽完他“需外出遊曆,探尋過往,並尋訪故人以求證一些事情”的請求後,麵色沉凝,目光如電般在他臉上掃視良久。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最終,安昊天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
“你要去玄燼宗?”
相裡明分身心中微凜,知道自己的意圖瞞不過這位老謀深算的穀主,坦然承認:
“是。蘇道友……或許知曉一些與我過去相關的重要線索。”
安昊天冷哼一聲:“哼,你倒是坦誠。”
他指節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沉默片刻,道,“去可以。但落落與你同去。”
相裡明分身一怔,下意識想要拒絕:“穀主,此行……”
“不必多言。”
安昊天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落落修為已至化神,卻因體質特殊,此前一直養在穀中,未曾真正在外曆練過。此次有你這位合體修士同行,正是絕佳的機會。
你既立誓要報恩,護她周全,帶她見見世麵,莫非這第一件事,便要做不到?”
這話語帶著明顯的敲打與試探。
相裡明分身心中一沉。
他知道,安昊天此舉,既有讓安落落散心的意思,恐怕也存了讓安落落跟在他身邊,試圖挽回或……監視的心思。
拒絕?於理不合,更顯得他心虛。他暗自歎了口氣,隻能躬身應道:
“遵命。定當竭儘全力,護落落周全。”
離開客棧,相裡明分身帶著明顯情緒不高的安落落,開始打聽玄燼宗的山門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