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涕淚橫流,聲音都在發顫。
“齊少爺,全完了!那些從西洋運來的水準儀、測深索,還有壓車的五百兩現銀,一件不留,全被搶光了!”
齊洲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指尖下意識地撚動,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那枚祖傳銅錢今早忘在了桌上。
“弟兄們傷亡如何?”黃文軒趕緊扶起管事。
“死了三個,重傷七個!那夥天殺的劫匪,下手又黑又狠,專往人要害上招呼,若非商隊拚死護衛,恐怕沒一個能活著回來見您!”
齊洲閉上眼,再睜開時,眸中已是一片駭人的冷意:“劫匪有多少人?可看清來路?”
“大概二十來號,全都蒙著臉,但身手矯健,絕非尋常蟊賊。
最邪門的是,他們像是提前知道車裡有什麼,上來就直奔那幾個裝著洋玩意的箱子!”
此話一出,眾人心頭皆是一沉。
黃文軒咬牙切齒道:“這哪裡是劫財的山匪,分明是衝著咱們經世社來的!”
齊洲眼中寒光一閃,一字一頓道:“走,進城!我倒要看看,這豫州府的天,究竟是誰家的!”
然而,豫州府衙的大門,比想象中更難進。
齊洲亮出代表蘇家身份的玉佩,通報的衙役倒是客氣,可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
直到日頭偏西,那衙役才打著哈欠出來。
“齊少爺,不巧,知府大人偶感風寒,今日不見客,您明日請早吧。”
次日,得到的答複是“知府大人連夜赴省城公乾,歸期未定”。
第三日,齊洲帶著蘇家的正式文書再訪,府衙則稱“此案已轉交司法司,非我衙權責”。
一圈皮球踢下來,齊洲在觀雲小築內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頓,茶水四濺。
“欺人太甚!”黃文軒憤憤不平,“這幫狗官,擺明了是蛇鼠一窩!”
裴雲程麵色凝重:“劫匪目標明確,官府推諉扯皮,這背後定然有我們惹不起的勢力在操縱,意在扼殺經世社。”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角落。
林昭依舊坐在那兒,仿佛置身事外,手中的刻刀在一方劣質玉料上不緊不慢地遊走,發出沙沙的輕響,對屋內的緊張氣氛充耳不聞。
齊洲終於按捺不住,走過去沉聲道:“林昭,經世社都要癱了,你還有心思玩你的石頭?”
林昭頭都沒抬,手裡的刻刀沒停,反而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急什麼?你們的家夥沒了,我的玉料也快沒了!這玩意兒可貴了,我這不正琢磨著怎麼把本錢搗鼓回來麼。”
他舉起手裡那塊歪歪扭扭的“印章”,吹了吹上麵的石粉,一臉肉疼。
“彆小看了這破石頭,花了我好幾百文呢!賣不出去我這個月就得喝西北風!”
齊洲被他這副市儈模樣氣笑了:“就你這手藝?能賣三兩銀子,我管你叫爹!”
林昭不以為意,繼續埋頭雕琢。
反倒是裴雲程打破了僵局。
“諸位,官府之路走不通,西洋利器也已丟失,或許,我們可以另辟蹊徑。”
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泛黃的古籍。
“我查閱古籍發現,古人亦有觀星象、立標杆的測繪之法,雖不及西洋儀器精準,但若能改良,或可一用。”
黃文軒眼睛一亮:“死馬當活馬醫,總比乾等著強!”
幾日後,白鹿書院後山。
黃文軒對著一堆木料繩索抓耳撓腮,按照古籍圖樣拚湊出的測杆歪歪扭扭,根本立不住。
眾人忙活了半天,皆是一籌莫展。
黃文軒煩躁地一腳踢在木架上,對齊洲抱怨:“不行,咱們還是去找林昭吧!他鬼點子多!”
兩人來到林昭屋前,隻見他還在跟那塊玉石較勁。
黃文軒將困境一說,林昭正跟一塊玉石的紋路較勁,頭也不抬地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