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衍鬆開林昭的手,退後一步,龍袍的下擺輕輕掃過石階。
他轉身麵向廣場,目光緩緩掠過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
文武百官們齊刷刷地低下頭。
那些世家子弟們,一個個咬緊了後槽牙。
而無數百姓則翹首以盼,眼神裡充滿了憧憬與好奇。
趙衍在心裡默默念著。
“二十年了。”
“是時候動刀了。”
他的聲音在小太監的複述下,傳遍了整個廣場。
“朕,得一棟梁。”
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重重地敲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廣場上瞬間炸開了鍋。
“棟梁?就那十二歲的小娃娃?”有人小聲嘀咕,語氣裡滿是不信。
旁邊立馬有人啐了一口:“陛下金口玉言,你小子也敢質疑?”
“老天爺開眼啊!咱寒門也能出頭了!”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秀才,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對著紫禁城方向連磕了三個響頭,老淚縱橫。
那些背著書箱的窮書生們,眼睛裡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寒門,終於被看見了。
百官隊列裡,氣氛則截然不同。
禮部尚書李閣老臉色微變。
他可是三朝元老,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可此刻,他心裡卻莫名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棟梁。
大晉的棟梁。
這可不是簡單的誇讚。
這是宣示。
陛下這是要用林昭,而且,是不顧一切地用。
李閣老偷偷瞥了一眼吏部尚書孫大人。
孫大人同樣眉頭緊鎖,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同樣的心思。
世家子弟的隊伍裡,氣氛更是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顧廷玉垂下眼簾,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
棟梁?
陛下這是要把林昭當成一把鋒利的刀,直接捅進世家的心窩子啊。
他想起臨行前老太爺的叮囑:“朝堂風雲變幻,顧家傳承三百年,靠的不是鋒芒,是隱忍。”
可現在,還能忍得住嗎?
他身邊,一個同樣來自江南的世家公子壓低了聲音,幾乎是耳語:“顧兄,這……”
顧廷玉抬手製止了他,眼神示意他彆再開口。
他死死地盯著丹陛上那個跪著的少年,手指在袖中攥得更緊。
十二歲。
狀元。
陛下的刀。
這把刀,早晚要見血。
丹陛之上。
趙衍環視下方。
他看到了百官臉上掩飾不住的不安。
看到了世家子弟眼中壓抑的忌憚。
也看到了百姓們發自內心的狂喜。
這些,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趙衍轉身,看向一旁的魏進忠。
“魏進忠。”
“奴婢在。”
魏進忠躬身上前,手中捧著另一卷明黃色的聖旨。
這卷聖旨,趙衍三天前就已經擬好了。
他一直在等這一刻。
等林昭成為狀元的這一刻。
等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將這把刀真正握在手中的這一刻。
趙衍的聲音再次響起。
“朕今日,還有一道旨意。”
話音落下,廣場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還有旨意?
陛下已經親自扶起了狀元郎,已經稱他為大晉棟梁。
難道還有更大的恩寵?
百官麵麵相覷。
他們隱隱感到,事情似乎比想象的更嚴重。
世家子弟的臉色更難看。
顧廷玉心裡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
他盯著魏進忠手中那卷明黃色的聖旨,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
不會的。
不會的。
陛下不可能那麼瘋狂。
一個剛剛考中狀元的十二歲少年,陛下總不能直接授予實權官職吧?
那不符合規矩。
那會引發朝堂震蕩,會讓所有世家門閥聯手反撲。
可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卻像野草一樣瘋長。
他想起了三天前的那場大火,想起了被抄家的靖安侯府,想起了陛下眼中那股壓抑了二十年的狠勁。
魏進忠展開聖旨。
他手微微顫抖。
自己即將宣讀,一道足以改變大晉朝堂格局的旨意,一道讓所有世家門閥膽寒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