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塊碎銀子,還有一把銅錢。
“這是都水司最後的家底。”
林昭伸出一根手指,撥弄了一下那幾塊碎銀。
“一共二十三兩四錢。”
宋濂眼睛瞪圓了。
許之一正算賬的手也停了。
就連秦錚,眼皮都跳了一下。
二十三兩?
偌大個都水司,管著天下水利漕運的衙門,賬上就剩二十三兩?
這點錢,夠乾啥?
買幾刀好紙,置辦幾方好墨,再給大夥兒吃頓飽飯,也就沒了。
“這……”
宋濂結巴了。
“這是啟動銀子。”
林昭把銀子推到宋濂麵前。
“省著點花。”
宋濂看著那堆碎銀子,覺得這位小狀元在開玩笑。
“大人,這哪夠啊?光是修這破房子……”
“剩下的錢。”
林昭打斷了他。
他抬起頭,目光看向門外,那是皇宮和六部衙門的方向。
“彆人欠咱們的,咱們要回來。”
宋濂愣住。
“欠咱們的?”
林昭點頭。
“工部每年該給都水司五千兩經費,這三年隻給了八百兩。”
“剩下那一萬四千兩,還在工部的賬上趴著呢。”
宋濂喉嚨滾動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昭。
“您……您是說,去工部要錢?”
“對。”
“那是虎口拔牙啊!”
宋濂聲音高了八度。
“工部尚書那是出了名的鐵公雞,再加上咱們剛彈劾了他們,這時候去要錢,不是送上門去挨罵嗎?”
林昭笑了。
他笑得挺溫和,像個鄰家小弟弟。
但說出來的話,卻帶著股子血腥味兒。
“誰說是去求他們給錢了?”
林昭轉過身,目光在宋濂和秦錚身上打轉。
“宋濂。”
宋濂下意識挺直了腰杆。
“你是江南第一才子,大晉律法倒背如流。工部克扣經費,違了哪條律,犯了哪條法,你能說得他們啞口無言吧?”
宋濂猶豫了一下,點頭。
“能是能,可是……”
“秦錚。”
林昭沒理會宋濂的“可是”,目光轉向那個抱刀的漢子。
“你是黑山大捷的殺神。”
“要是有人不講道理,想動粗,你能讓他們好好聽宋主簿講道理吧?”
秦錚咧嘴一笑。
牙齒森白。
“隻要不砍死,都行。”
林昭一拍手。
“這就對了。”
他走過去,拍了拍宋濂僵硬的肩膀。
“明兒一早,你帶著秦錚,去工部。”
“拿著我的條子,去把那一萬四千兩銀子,連本帶利給我討回來。”
宋濂腿有點軟。
他是個讀書人。
這輩子乾過最出格的事,也就是衝著大樹罵。
現在讓他帶著個殺人狂,去朝廷六部之一的工部衙門討薪?
“大……大人,那您呢?”
宋濂試圖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進宮。”
林昭理了理有些皺的官袍。
“我去謝恩。”
順便,找皇帝要點真正能殺人的權。
……
夜深了。
京城的喧囂慢慢靜下來。
都水司的破衙門裡,沒點燈。
為了省油錢。
月光從屋頂的破洞漏下來,在地上灑下一片斑駁。
四個人。
就在大堂的地上,鋪了幾卷發黴的草席。
席地而睡。
許之一還沒睡。
他借著那點月光,手指飛快地撥弄著算盤。
劈裡啪啦。
聲音清脆,一下一下的。
他在算那本爛賬,嘴裡念念有詞,全是些聽不懂的數字。
秦錚也沒睡。
他側身躺著,懷裡緊緊抱著那把刀。
像抱著媳婦似的。
呼吸綿長,但隻要有點風吹草動,那把刀就會立刻出鞘。
宋濂睡不著。
他翻了個身,借著月光,看著手裡那本破破爛爛的《大晉律》。
手指在“瀆職”和“貪墨”那幾行字上反複摸著。
明天。
就要去工部了。
他心裡慌得厲害,可不知道為啥,在那慌亂底下,又藏著一絲從沒有過的……
興奮。
那是壓了十年的熱血,在一點點複蘇。
林昭躺在最中間。
他雙手枕在腦後,看著頭頂那個破洞裡露出的幾顆星星。
身下是冰冷的青磚地。
鼻子裡是黴味和灰塵味。
耳邊是算盤聲和秦錚的呼吸聲。
環境很差。
比他在林家村的時候還差。
但他卻覺得挺踏實。
因為他有了刀。
有了盾。
有了腦子。
林昭側過頭,看了一眼這三個怪人。
嘴角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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