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一把賬本扔回去,一臉絕望,“這要是算錯一筆,李東陽那老狐狸肯定反咬一口,告咱們誣陷。”
孫鐵算也是一臉呆滯。
他愛錢,也愛算賬,但這浩如煙海的工作量,讓他頭皮發麻。
“大人,這……無從下手啊。”
孫鐵算下意識撥弄著手裡的算盤珠子,“光是分類造冊,恐怕就得耗上半個月。”
宋濂放下茶盞,眉頭緊鎖:“大人,此舉雖然解氣,但也行險。李東陽絕不會善罷甘休,若是我們在限期內查不出實據,強搶六部檔案的罪名,皇上那邊不好交代。”
所有的目光都彙聚在林昭身上。
林昭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把玩著一塊溫潤的玉佩,神色輕鬆。
“誰說我們要全查?”
他將玉佩往桌上一扣,站起身走到箱子前,手指敲擊箱蓋,發出篤篤脆響。
“李東陽以為我會用笨法子,一筆一筆核對這十年的爛賬。他甚至準備好了幾百個替罪羊等著我。”
林昭轉身,視線落在孫鐵算身上。
“但我們不需要。”
“找個線頭。隻要扯出這根線頭,整件衣裳就會散架。”
許之一和孫鐵算對視一眼,滿眼茫然。
“大人,線頭在哪?”
林昭走到書案前,鋪紙,提筆。
墨汁飽蘸,筆鋒落下。
“昭武十五年,京通河西段修繕。”
孫鐵算雙手接過宣紙,借著燭光辨認:“大人,這隻是個尋常工程。京通河年年修,這能有什麼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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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年年修,才最容易藏汙納垢。”
林昭聲音平靜,“昭武十五年,京畿大旱,河道水位下降。工部報預算二十萬兩,動用民夫三萬,曆時四個月。”
“但我查過欽天監記錄,那年八月,京畿突降暴雨。原本修好的西段河堤,完工不到半個月,塌了。”
宋濂身軀一震,眼中精光乍現:“老朽記得!當年工部說是天災不可違,大水衝垮了河堤,此事便不了了之。”
“天災?”
林昭冷笑,“天災是最好的遮羞布。河堤塌了,用料、做工、偷工減料的痕跡,全被大水衝得乾乾淨淨。”
他拍了拍身旁的賬箱。
“李東陽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這筆賬,他做得最放心,也最粗糙。他以為大水衝走了一切,但他忘了,水能衝走泥沙,衝不走銀子的流向。”
林昭盯著孫鐵算:“孫司吏。”
孫鐵算挺直腰板:“屬下在!”
“把這三千六百卷賬冊裡,所有關於‘昭武十五年京通河西段修繕’的單據全部找出來。”
“每一車石料的采購單,每一船木料的運費,每一個民夫的口糧支出,甚至是購買竹筐麻繩的雜項,我都要。”
“不需要查總賬,隻查這些不起眼的邊角料。三萬民夫,每天消耗多少米糧?運送石料的車隊,每天喂馬多少草料?隻要這兩個數字對不上,那就是天大的窟窿!”
貪官能做平總賬,卻很難在成千上萬張繁雜的原始憑證中,把每一個邏輯細節都編圓滿。
孫鐵算盯著那張紙,眼中的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狂熱。
“米糧……草料……運費……路引……”
他猛地抬頭,聲音都在抖。
“大人高見!隻要抓住這根線,屬下就算把算盤珠子彈碎了,也能把他們的皮扒下來!”
“去吧。”
林昭揮手,“天亮之前,我要看到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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