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力士為了在禦史麵前露臉,也是豁出去了。
“開!”
一聲暴喝,大錘掄圓了,帶著一股風聲,照著那灰撲撲的方塊狠狠砸了下去。
並沒有想象中土塊崩碎的場麵。
“當——!!!”
一聲巨響,震得人耳膜生疼。
隻見那八棱大錘猛地彈起半尺高,大力士“哎喲”一聲,虎口當場震裂,血順著手掌往下滴。
大錘拿捏不住,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砸起一片塵土。
大力士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在碎石堆裡,兩條胳膊抖得像篩糠,連拳頭都握不攏了。
風刮過山穀,呼呼作響。
除此之外,整個場子靜得嚇人。
神機營、錦衣衛,加上都水司那幫工匠,幾百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中間那個灰方塊。
它還是那個醜樣子,灰不溜秋,滿身眼兒。
剛才那麼狠的一錘子下去,也就留下個淺淺的白印子。
彆說碎了,連個渣都沒掉。
這要是一塊上好的青石,挨這麼一下也得崩個角。
周延儒臉上的獰笑僵住了,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鴨蛋,臉皮子不受控製地抽抽。
一直按著刀柄看戲的神機營千戶趙厲,瞳孔猛地一縮。
他是行家。
剛才那一錘的力道,就是穿著兩層重甲也得被震碎內臟。
這東西竟然把錘給彈開了?
這怎麼可能是泥?
昨天還是拿鏟子就能攪和的爛稀泥,過了一晚上,成精了?
一陣腳步聲響起。
林昭背著手,像散步一樣走到那水泥墩子跟前。
他彎下腰,伸出手指頭,在那白印子上輕輕撣了撣灰。
然後轉過身,看著周延儒。
“周大人。”
林昭指了指那塊毫發無損的水泥墩子,語氣平淡。
“您手下這人,早飯沒吃飽吧?”
“這寶貝皮都沒破,倒是您那大錘,好像卷刃了。”
“要不……周大人您親自上手試試?”
這話像個耳刮子,脆生生地抽在周延儒臉上。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他堂堂左都禦史,被一個毛頭小子當猴耍!
“障眼法……這是障眼法!”
周延儒猛地回過神,一把推開身邊的護衛,扯著嗓子吼道:
“把刀給我!給我!”
他不信這個邪!
這世上哪有這種道理?爛泥巴曬一晚上比石頭還硬?
肯定是林昭這小子在裡麵藏了鐵板!
“大人……”
身邊的錦衣衛百戶剛想攔。
“滾一邊去!”
周延儒紅著眼,一把拽出百戶腰裡的繡春刀。
這是百煉精鋼打的,那是真家夥。
“本官就不信,劈不開你這鬼東西!”
周延儒提著刀,官袍也亂了,帽子也歪了,幾步衝到水泥墩子前。
他雙手舉刀,那模樣像個瘋子。
“給我開!”
刀光一閃,狠狠劈在水泥塊的棱角上。
“鏘!”
一聲脆響,那是金屬崩斷的聲音,聽著牙酸。
火星子四濺。
半截刀尖打著旋兒飛出去,插在幾丈外的泥地裡。
周延儒手腕劇痛,剩下的半截斷刀脫手飛出。
巨大的反彈力讓他向後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烏紗帽滾出去老遠,頭發披散下來,狼狽得像個要飯的。
他顧不上疼,呆呆地看著那個水泥墩子。
被刀劈的地方,就崩掉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皮,露出裡麵深灰色的芯子。
依然硬邦邦的。
連個裂紋都沒有。
刀斷了,石頭沒事。
周延儒顫抖著手指著那塊石頭,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周圍的神機營士兵麵麵相覷,一個個倒吸涼氣。
他們手裡的火槍能打穿鐵甲,但這玩意兒連刀劈斧鑿都不怕,要是用來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