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圍著那塊灰撲撲的水泥墩子轉了第三圈。
他的手掌在粗糙的表麵摩挲,甚至不在意石粉蹭臟了龍袍袖口。
作為一國之君,他看見的不僅是堅不可摧的城牆,還有堆積如山的銀子。
“林昭。”
“這玩意兒,真能像你說的,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林昭站在一側,身姿挺拔,嘴角噙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笑意。
他太了解這位陛下了,談理想傷錢,談錢才能傷感情,哦不,增進感情。
“回陛下,隻要西山還在,這神灰就取之不儘。”
“西山全是石頭和爛泥,原料不要錢。至於燒製的煤炭……”
林昭頓了頓,壓低聲音,“咱們用的也是那種沒人要的石炭渣。”
皇帝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原料不要錢。
這五個字簡直是世上最動聽的音符。
“若是用來修河堤,確實能省下百萬兩庫銀。”
皇帝盤算著,但眉頭還沒完全舒展,“可省下的錢,那是戶部的,跟朕的內帑有什麼關係?”
大晉國庫空虛,戶部尚書李東陽就是隻鐵公雞,皇帝想從國庫摳點銀子都被罵成昏君。
他窮怕了。
林昭往前走了一步,聲音變得充滿誘惑:“陛下,誰說這神灰隻能用來修河堤?”
皇帝一愣:“還能乾啥?”
“陛下且想,這東西入水不腐,堅如磐石。”
林昭豎起手指,開始數,“京城的達官顯貴,誰不想自家的宅院固若金湯?江南的富商巨賈,誰不想死後的陵墓萬年不壞?
甚至那些開錢莊的,誰不想用這東西澆築一個誰也挖不開的銀庫?”
皇帝的眼睛越聽越亮,呼吸聲逐漸粗重。
“這東西,於國是神器,於民……”
林昭笑了笑,“那就是身份,是體麵,是安全。”
“賣給他們?”皇帝猛地轉過身,死死盯著林昭。
“不僅要賣,還要高價賣。”
林昭圖窮匕見,拋出了殺手鐧,“陛下,這神灰的配方,如今隻有臣知道,也就等於隻有陛下知道。這可是獨門的買賣。”
獨門買賣。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定價權。
“這一桶神灰,成本不過幾文錢。”
林昭伸出手掌翻了翻,“咱們若是賣它個二兩銀子,那些富商還得感恩戴德,覺得沾了皇家的貴氣。”
“嘶——”
站在角落裡的魏進忠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牙花子疼。
幾文錢的東西賣二兩?
這哪裡是做買賣,這分明是搶劫!而且還是打著皇家的旗號,明火執仗地搶!
他驚恐地看向林昭,這小子長得眉清目秀,心怎麼比那水泥墩子還黑?
可皇帝沒有生氣。
皇帝的臉漲紅了,那是興奮的紅。
“幾文錢……賣二兩……”
皇帝喃喃自語,他在心裡飛快地算了一筆賬。
若是賣出一萬桶,那就是兩萬兩白銀,十萬桶就是二十萬兩……
而且這錢,不用經過戶部,不用看李東陽的臉色,直接就能進內帑!
“好!好!好!”
皇帝連說三個好字,激動得在禦書房裡來回踱步,“林昭,你真是朕的……朕的福將!”
他原本想說忠臣,但覺得忠臣這兩個字太輕,配不上這麼大的財路。
“不過……”
皇帝突然停步,有些遲疑,“若是戶部那幫老東西知道了,定要參奏朕與民爭利,還要把這銀子收歸國庫。”
說到這,皇帝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陛下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