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平靜的奉獻,反而讓洛曉羽感到更加刺痛。
哼,婆婆媽媽!)遊俠的意識冷哼一聲,力量才是根本!有了力量,才能活下去,才能殺儘該殺之人!老娘可不想像那兵痞一樣憋屈地消失,要沒,也得是在酣暢淋漓的戰鬥中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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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血虧損,靈力暴動,需固本培元……)醫仙的意識則在冷靜地分析著身體狀況,仿佛自身的存亡並非首要。
紛亂的思緒交織,構成一幅絕望而悲壯的內部圖景。
外在的殺戮已然結束,小院重歸寂靜,隻有血腥味彌漫。
竹劍天師收回本命飛劍,看著氣息已然穩固在凝魂初期、眼神卻複雜難明的“孔婉”,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需儘快處理乾淨,查明這些刺客來曆。”
孔明軒癱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看著女兒或者說占據女兒身體的存在)那冰冷側影和地上四具屍體,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巨大的悲痛與恐懼攫住了他的喉嚨。
就在這時,一陣不疾不徐的掌聲,從院門口傳來。
“啪,啪,啪……”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趙珩不知何時已站在那裡,一身錦袍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澤。他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與越發濃烈的興趣,目光灼灼地鎖定在“孔婉”身上。
“精彩,真是精彩絕倫!”趙珩緩步走來,無視地上的屍體和凝重的氣氛,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瞬息破境,彈指殺敵。我那未婚妻孔婉,可絕無這等通天手段。”
他停在“孔婉”麵前幾步遠的地方,微微傾身,聲音壓低,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挑釁:
“那麼……現在在我麵前的這位,究竟是誰?或者說,是什麼?”
他的目光如同探針,試圖穿透那副清冷美麗的皮囊,直抵其內核深處隱藏的秘密。
趙珩那帶著探究與挑釁的話語,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卻未能在那雙冰冷的眼眸中激起半分漣漪。
“孔婉”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完全無視了這位世子殿下存在。她此刻的心神,完全被體內意識的消亡與剛剛發現的驚人線索所占據。那股無名火與緊迫感,讓她對外界的紛擾失去了任何敷衍的耐心。
她徑直走向那四具尚帶餘溫的刺客屍體,動作麻利地在其身上翻查起來,神色專注,沒有絲毫尋常女子麵對死屍應有的恐懼或不適。她從其中一人貼身衣物內袋裡,摸出了一枚非金非木、觸手冰涼的黑色令牌,令牌正麵雕刻著一個詭異的、仿佛在蠕動的猩紅符文,背麵則是一個小小的“祭”字。同時,在另一名刺客的武器柄部,發現了一個極其隱蔽的、與令牌符文風格一致的標記。
這些線索,如同鑰匙,瞬間與她腦海中屬於“孔婉”原主)的、一些原本被忽略的零碎記憶拚接在了一起!
原主孔婉在中毒前,曾偶然聽到父親孔明軒與幕僚在書房中壓低聲音的爭執,片段零散——“國師……陛下龍體……祭祀……童男童女……有傷天和……”。
當時原主隻當是朝堂紛爭,未曾深想。而之前那場險些要了她命的毒茶,來源蹊蹺,府內查了許久也未能揪出真凶,隻草草處置了幾個無關緊要的仆役。
此刻,令牌、符文、標記、零碎的記憶、針對官家小姐的刺殺……所有線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血祭”這兩個字串聯了起來!
一個清晰而黑暗的輪廓在她腦中浮現:當朝國師,正在暗中進行某種邪惡的血祭儀式,需要特定身份、特定命格,甚至是擁有靈根潛質之人的生命作為祭品!原主孔婉,很可能就是符合條件的“祭品”之一!之前的毒殺,以及今夜凝魂境刺客的滅口,都是為了確保祭品“乾淨”地消失,或者防止消息走漏!
難怪……難怪之前的刺殺和這次的襲擊都如此蹊蹺,目標明確,行動果決,背後定然有著龐大的勢力在推動。
“孔婉”緩緩站起身,手中緊握著那枚冰冷的令牌,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她眼中的冰冷逐漸被一種更為深沉的、混雜著殺意與決絕的光芒所取代。
將軍意識的消散,尼姑意識的坦然赴死,其他意識的岌岌可危……這一切的犧牲,絕不能白費!她必須主動出擊!與其被動地等待下一次刺殺,或者眼睜睜看著體內意識因為修為提升而一個個消失,不如直搗黃龍!
找到國師,破壞血祭!這不僅是自救,或許也能在過程中,找到關於她自身輪回、關於那樣丟失之物的更多線索!甚至,國師所用的邪法,或許本身就與輪回、與魂魄有關?
她抬起頭,目光第一次主動掃過院中幾人——驚魂未定的孔明軒,神色複雜的竹劍天師,以及被她無視後笑容微僵卻依舊興致盎然的趙珩。
“此事,與國師有關。”她言簡意賅,聲音冷冽如冰,“他在進行血祭。”
一句話,如同驚雷,炸得孔明軒臉色煞白,連竹劍天師都皺緊了眉頭。國師地位尊崇,修為深不可測,若真涉及此等邪術,牽扯之大,難以想象。
趙珩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非但沒有懼意,反而笑容更深,仿佛終於找到了真正有趣的遊戲。
“孔婉”不再多言,她轉身,看向皇城的大致方向,那裡是國師府乃至皇宮的所在。一條充滿荊棘與危險,卻不得不走的路,在她腳下展開。複仇,自救,探尋真相,或許都將在那裡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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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侍郎。”
洛曉羽的聲音將孔明軒從巨大的震驚與恐懼中拉扯出來。他茫然抬頭,看向那張依舊屬於他女兒的臉龐,隻是那上麵的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疏離與決絕。
“我不想將你們家拖入深淵。”她的話語清晰而冰冷,每一個字都像錘子敲在孔明軒心上,“國師勢大,其手段你們無法想象。追查下去,孔府上下,雞犬不留。”
孔明軒渾身一顫,官海沉浮的他,豈會不知其中利害?若國師真行此等逆天邪術,被發現後定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抹除所有知情者。孔府,在這等龐然大物麵前,渺小如螻蟻。
“之後,我會偽造孔婉的死。”洛曉羽繼續說道,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從此,世間再無孔婉此人。你們……當她真的在那場毒害中香消玉殞,也好徹底撇清乾係。”
“不……不可!”孔明軒下意識地嘶喊出聲,那是他女兒的身體啊!哪怕靈魂已非,那也是婉兒在這世上最後的憑依!
然而,他的反對還未完全出口,便化為了喉間一聲絕望的抽氣。
隻見洛曉羽眼神一厲,並指如劍,沒有絲毫猶豫,猛地向自己的臉頰劃去!指尖凝聚的凝魂期靈力鋒銳無匹,勝過世間任何利刃!
“嗤——!”
皮肉被割開的聲音令人牙酸。鮮血瞬間湧出,從額頭至下頜,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幾乎貫穿了她大半張臉,徹底破壞了那清麗容顏原本的輪廓。劇烈的疼痛讓她身體微微一晃,但她硬是哼都未哼一聲,仿佛那被毀去的,並非她自己的身體。
鮮血順著下巴滴落,在她素色的衣襟上暈開大片刺目的紅。那張臉,此刻看起來恐怖而決絕。
孔明軒如遭雷擊,呆呆地看著那張瞬間變得陌生而可怖的臉,仿佛某種支撐他至今的念想,也隨之徹底崩塌了。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老淚縱橫。
一旁的竹劍天師默然不語,眼中閃過一絲敬佩與複雜。如此決斷,非常人所能及。趙珩則眯起了眼,嘴角的玩味笑容收斂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深沉的審視。
“婉兒…不…高人…”孔明軒聲音顫抖,帶著哭腔,他終於不得不接受,女兒真的回不來了。他看著那浴血而立的身影,帶著最後一絲念想,哽咽問道:“請問…請問您的名字是?”
洛曉羽任由鮮血流淌,抬起那雙依舊清澈卻冰冷如星的眼眸,直視著孔明軒,清晰地吐出三個字:
“洛曉羽。”
說完,她不再看失魂落魄的孔明軒,也不再看神色各異的竹劍天師和趙珩,轉身,拖著受傷的身軀,身影幾個起落,便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見。
隻留下滿地狼藉,四具屍體,一個心碎的父親,和一段以如此慘烈方式畫上句號的“孔婉”的人生。
從此,她隻是洛曉羽。前路漫漫,荊棘密布,而她,將獨自持劍,向那隱藏在帝國陰影最深處的邪惡,發起她的複仇與追尋。
晨曦刺破雲層,將金輝灑向帝都,卻照不進孔府彌漫的悲慟。白幡在晨風中瑟瑟抖動,哀泣聲如同纏繞的絲線,從朱門內隱隱傳出——孔家小姐昨夜“舊疾複發,香消玉殞”的消息,已隨著晨風悄然傳開。
不遠處閣樓頂端,趙珩負手而立,玄色衣袂在晨風中輕揚。他遙望孔府門前搖曳的白幡,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戲已散場,看客還不現身?"他未曾回頭,聲音裡卻帶著洞悉一切的悠然。
身側空氣如水紋波動,一道青衣身影緩緩凝聚。昨夜那位神秘老道,此刻化作清俊少年的模樣,眉眼間仍帶著超脫塵世的疏離——正是墨清化身。
墨清執盞輕嗅茶香,忽而輕笑:"你這位執掌因果的祖神殘念,不去推演天地命數,反倒偏愛在紅塵戲台邊看眾生啼笑。"
"神位坐久了,總要找些樂子。"趙珩眼尾微挑,"看人們在因果網中掙紮,偶爾蹦出些意外之喜,豈不比觀測星辰生滅有趣?"他目光掠過孔府白幡,"倒是你,誘她自毀容貌這步棋,夠絕。而她說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這轉世劫,算是渡過了。"
"非也,非也!"墨清卻是搖頭歎息,"她所做的一切,看似決絕,卻仍是站在孔婉的角度。毀容是為保全孔家,追查血祭是為孔婉報仇,就連道出真名,也不過是給孔明軒一個交代。"
他指尖輕點茶湯,漣漪蕩開:"你可曾見她為自己活過一刻?可曾見她追尋過洛曉羽的因果?此刻,她到底是舍身取義的孔婉,還是覺醒歸來的洛曉羽,連她自己都未必分明。"
趙珩把玩著手中茶盞,眸光漸深:"這麼說來,這場轉世劫......"
"方才開始。"墨清望向洛曉羽離去的方向,語氣裡帶著說不清的悵惘,"待她真正為自己而活時,才是洛曉羽歸來之日。"
晨光愈盛,將兩人的身影拉長。閣樓之下,帝都的喧囂正在蘇醒,而一場關乎"我是誰"的修行,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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