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靈宗本星，熟悉的靈氣如潮水般將人包裹。墨清才踏上宗門青石板路，一道鵝黃色的身影便如乳燕投林般撞進他懷裡。
“討厭鬼！討厭鬼！！討厭鬼！！！”洛曉羽的拳頭像雨點般砸在墨清背上，每一聲都帶著哽咽。她把人箍得那樣緊，仿佛稍一鬆手，眼前人就會化作青煙散去，“下次不許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墨清被她捶得悶哼，唇角卻忍不住上揚。少女發間的清香縈繞在鼻尖，是他這些日子，最念念不忘的味道。
“你輕點，”他倒抽一口冷氣，聲音裡帶著真實的痛楚和藏不住的笑意，“我肋骨快斷了。”
洛曉羽這才不情不願地鬆了力道，卻還揪著他衣袖不肯放。眼圈紅得像初春的桃花，淚珠在長睫上懸著，將落未落。
就在這時，三道身影快步走來。為首的銘依舊那副萬年不變的冷淡模樣，隻是手中魚竿還滴著水；帝羽身穿白大褂，剛從醫院出來；落後半步的洛濤倒是拎著條活蹦亂跳的靈鯉，見到女兒黏在墨清身上的模樣，濃眉一挑。
“兩位師父。”墨清連忙正色行禮，洛曉羽也慌忙鬆開手，耳根泛紅地站到一旁。
墨清目光掃過三位長輩，語氣鄭重：“我打算在近日渡劫，需要向兩位師父討要些東西。”
空氣突然凝滯。銘與帝羽對視一眼，洛濤手中的靈鯉“噗通”一聲跳回湖中，濺起水花無數。
“渡劫不急。”洛濤率先開口，粗獷的嗓音裡帶著罕見的斟酌，“或者說，我們還真需要你還在凡塵境。”
“啊？！”墨清和洛曉羽異口同聲，兩張年輕的臉上寫滿同樣的錯愕。
銘的神色凝重，他袖袍一揮，數道流光自袖中飛出，沒入四周虛空。頓時，一股無形的波動蕩漾開來，將方圓數十丈的空間隔絕開來，外界的聲音瞬間消失，連風都仿佛靜止了。這是一種高深的隔音禁製，確保接下來的談話絕不會被其他人所知。
銘與洛濤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沉鬱。洛濤深吸一口氣，轉向兩位年輕人，聲音低沉而清晰：“還是我來說吧。局勢比你們想象的更嚴峻。首先，我們收到確切消息，瑪雅聯盟爆發了大規模內亂，親公司的保守派和主張獨立自主的改革派已經不再局限於議會爭吵，而是直接交火，星空航道都被打斷了。”
他頓了頓，繼續拋下更重磅的消息：“緊接著，與我們交好的巴爾帝國，向其鄰國巴特魯王國發動了全麵突襲。這絕非偶然。目前已知，公司一方至少通過代理人或直接煽動，在六個不同的星域或位麵點燃了戰火。其中兩場，在我們和盟友的乾預下暫時平息，但另外四場，正打得如火如荼，每時每刻都在消耗著海量資源和無數生命。”
墨清眉頭緊鎖，敏銳地抓住了其中一個關鍵點，問道：“我記得巴爾這個國家，雖然和我們靈宗關係世代友好，但他們一向秉持中立，也與公司保持著不少商業合作。按常理，公司不應該主動去動他們才對，為何這次會選擇用代理人戰爭的方式攻擊巴爾？”
這次接話的是銘，他聲音冰冷，帶著一絲洞悉世事的嘲諷：“因為巴爾與‘巴比倫聯盟’中的多個核心成員簽有共同防禦協定。而另一場關鍵戰爭，正是繆可帝國對巴比倫聯盟的侵略。公司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在東線牽製住巴爾的力量，讓它無法履行盟約，馳援巴比倫。隻有這樣，繆可帝國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地集中力量，徹底吞並巴比倫聯盟。”
“可是……這四場戰爭，聽起來都離我們很遙遠，和靈宗，和我們，又有什麼直接關係呢？”洛曉羽歪著頭，俏臉上滿是困惑。她和墨清在各自的修煉道路和專業領域上是驚才絕豔的天才，但對於錯綜複雜的星際宏觀戰略，他們的認知還停留在比較淺顯的層麵。
“關係極大！”洛濤語氣加重，“很簡單，巴比倫聯盟掌控著已知宇宙近三成的暗能量精煉資源，我們靈宗每年消耗的暗能量，有一半都需要從巴比倫聯盟進口！一旦繆可帝國在公司支持下吞並了巴比倫，就等於扼住了我們的能源命脈。同樣，陷入內亂的瑪雅聯盟，也出產幾種我們煉製高階法寶和丹藥不可或缺的特有礦物。公司發動的這幾場戰爭，看似目標各異，實則刀刀都衝著我們靈宗的軟肋而來，無一例外不是在針對、在封鎖我們！”
墨清仍然感到有些不解：“但就我所知，我們靈宗與公司之間，明麵上的合作項目依舊很多，貿易額也相當可觀。一直以來不都是各取所需嗎？雖然有些小摩擦，但根本性的衝突似乎並不多……”
“表象而已。”洛濤搖了搖頭，語氣帶著深意，“當你習慣了站在山頂俯瞰，自然會認為腳下的群山本該如此矮小。當一眾勢力都已經習慣了在公司製定的規則下生存，並且認為公司的霸權是天經地義、不可動搖的時候……我們靈宗的突然崛起，以強硬的姿態再度屹立於星空，將公司一家獨大的霸權局麵徹底擊碎。你想想，這會在那些長期被壓迫、被剝削的勢力心中，種下怎樣的種子？會不會點燃他們早已熄滅的反抗之心？這，才是公司真正無法容忍，必須除之而後快的根源！我們動搖了它統治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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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的銘，此刻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貫穿萬古的滄桑與堅定，糾正了洛濤的說法：“我們，是複興，並非崛起。”
他目光掃過墨清和洛曉羽，一字一句地說道：“靈宗的傳承，從前宇宙紀元，到原始大陸時代，再至今日星海，道統……從未斷絕。”
“前宇宙……？！”
墨清和洛曉羽幾乎是同時失聲驚呼，瞳孔驟然收縮。這個詞蘊含的信息量太過龐大，完全超出了他們現有的認知範疇，仿佛在他們麵前揭開了一幅浩瀚史詩的冰山一角。
銘擺了擺手，截斷了他們即將湧出的無數疑問，語氣恢複了平時的淡漠：“前宇宙的舊事，涉及太多禁忌與因果，現在還不是你們探究的時候。你們隻需知道，宇宙並非唯一，文明輪回往複。知道‘前宇宙’的存在本身，對現在的你們而言，便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