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青銅的裂痕_華夏英雄譜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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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青銅的裂痕(1 / 2)

血腥氣在亳都凝滯不散。仲丁崩殂的恐懼尚未散去,外壬慘烈戰死的痛楚又新添一重傷口,殷商的氣運在這血色的第七日,沉重得如同垂死者最後的喘息,壓在每個幸存者心頭。

殘陽西墜,將龐大宮群的琉璃瓦當塗抹成一片猙獰的暗紅,仿佛大地表麵凝固的血痂。道道扭曲傾斜的黑影,蛇一樣沿著打磨光滑的青石路麵遊動、蜿蜒,帶著無聲噬咬的惡意。一麵殘破的戰旗斜倚在城垛的破口上,暗紅的血跡混著塵土,凝固成一層厚厚的汙痂,有氣無力地在帶著死亡氣息的風中抖動。

這是河亶甲——太戊幼子,踏上由無數父兄屍骨壘砌而成的商王寶座的時刻。

河亶甲的手幾乎陷入掌心中的那卷龜甲卜辭裡,冰涼的骨片邊緣硌著皮肉,深陷的痛楚竟成了唯一的真實感。王權,這沉重冰冷的徽記,滑入寬大的袖擺深處,如一條陰冷的蛇纏繞而上,纏裹著四肢百骸,帶來致命的緊縛感。王兄仲丁留下的重臣太戊,垂垂老矣的身形仿佛一堆枯骨披著華服,那雙渾濁的老眼卻像新淬火的青銅刺,毫不掩飾地釘在河亶甲的脊梁骨上,聲音在空闊的“太室”裡撞出金屬般的回響,震得四壁懸掛的猙獰獸首青銅麵具嗡嗡共鳴,無數空洞的獸眼似瞬間燃起幽綠的鬼火,無聲地審視著這個突兀闖入的主人:

“大王!當務之急必重祭九鼎,告慰先王!以王血與新王之血調和,方能奠安天下!”

轟隆!

沉悶的撞擊帶著金屬與骨肉碰撞的短促悶響。一隻巨大的銅鼎傾斜,鼎內滾沸如岩漿的深紅牛血,如同決堤的血色瀑布,轟然澆下!熾熱的液體兜頭蓋臉,淋在那被反縛雙臂、死死按跪在鼎前的戎人酋長頭上。濃烈的腥氣裹挾著蒸騰的白汽衝天而起,彌漫開來。他猛地昂起頭顱,眼珠幾乎要爆出眼眶,粘稠的血水自額頂汩汩流下,覆蓋了整張因劇痛而扭曲痙攣的臉。他的喉結痛苦地滾動,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聲響,卻再也吐不出一個清晰的字,隻有無聲開合的嘴唇,像是在向這吞噬一切的王朝發出最後的、無聲的詛咒。

“大王不可!”一個年輕的身影猛地衝出臣班,聲音帶著撕裂般的驚恐。

“此乃王兄定策!豈能擅變祖宗成法!”

另一個暴烈的吼聲壓了過來,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強橫。

“祖乙在此!不可再殺!”混亂中,一個微帶稚氣卻極其尖銳的聲音穿透鼎沸的人聲!

那聲音來自仲丁年幼的次子祖乙!太戊渾濁的老眼猛地掠過一絲銳光,瞥向聲音來處,但隨即隱沒。兩名如黑鐵塔般的力士仿佛沒聽見任何呼喊,粗暴地拖起那渾身浸透滾燙熱血、身體仍在劇烈抽搐的酋長,像拖一條死去的牲口,重重扔在冰冷殿角的陰影裡。赤紅的液體從他身上淌開,迅速在光滑如鏡的石麵上蜿蜒出刺目的圖案。他還在抽搐,每一次彈動都在血泊中擠出混合著血沫的熱氣,那雙充血爆睜的瞳仁,穿越鼎口氤氳的血霧,死死釘在高台上的河亶甲臉上,最終,定格不動。狂怒的光徹底熄滅,隻剩下一片死寂的暗沉深淵,無聲地倒映著殿宇深處那點點搖曳的燭火,仿佛在問:為何如此?

太室中死寂一片。唯有鼎下巨大的柴堆燃燒著,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響,以及角落那團蜷縮的血肉最後幾不可聞的“嗬……嗬……”抽氣。空氣中那粘稠凝滯的、甜膩又令人作嘔的血腥,如同濕滑冰冷的蛇,纏繞、壓迫著每個人的口鼻、咽喉,鑽進骨髓深處。這根本不是祭祀的馨香,它是赤裸裸的恐怖宣言,用粘稠的鐵鏽氣味為筆,狠狠刻在所有人心上:新王的權柄,承接著舊王朝的血腥印記。那碗名為王權的羹湯,必須以最濃重的血色為引,而這頭湯,才剛剛煮沸。

夜色像凝固的黑血,覆蓋著亳都王城龐大森然的輪廓。連綿的宮闕蟄伏在更深的暗影裡,如同無數隻屏息的巨獸。巫鹹,河亶甲的貼身侍衛,影子般跟在身後幾步之處,青銅提燈在他手中搖曳,投下微弱昏黃的光暈,僅能在腳下鋪開丈許之地,又被四周貪婪的黑暗吞噬。漫長曲折的回廊甬道中,隻回響著河亶甲孤身一人的腳步聲。兩側雕飾繁複的廊柱,那巨大的盤龍紋樣在幽光下如同活了過來;厚重的朱漆門扉,每一扇都似有冰冷的窺視目光從縫隙裡滲透出來。每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陰影,都可能蜷伏著致命的鋒刃,每一次轉角掠過的寒風,都可能裹挾著幽微的毒腥。

巫鹹的腳步聲落在河亶甲身後幾步之外,影子般緊隨著。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驚擾殿角沉睡的幽靈,幾乎要被永不止息的夜風吞噬殆儘:“相土之孫,其命曰‘囂’,暗中煽動亳都舊族,已有異動。王兄仲丁舊部亦怨氣深重……”

“知道了。”河亶甲的回應短促冷硬,像一塊冰碴擲在地上,“命太卜,三日後,祭河。”

巫鹹身形不易察覺地一頓。他抬起的臉在昏暗光線下線條緊繃,嘴唇無聲地翕動兩下,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是極其凝重地躬身:“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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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沉悶地遠去,消融在死寂的重圍裡。那死寂,冰冷沉重,卻蘊藏著無數危險的漩渦。商王垂在額前的玉旒冰涼沉重,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父王威嚴的麵孔,長兄仲丁披血的身影,他們破碎的幻影就在身邊搖曳的黑暗裡漂浮,冰冷的視線沉甸甸壓在河亶甲的肩胛——是失望?是審視?還是來自九幽之下,無聲的催促?登上了這以骨為階的王座,身後便是萬丈深淵,似乎再無退路。

河水在亳都高大的土黃色城牆外奔騰咆哮,濁黃的浪頭像受驚的巨獸,裹挾著上遊衝刷而下的泥沙和樹木殘骸,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巨浪凶猛地拍打著黃土岸基,激起渾濁的水花四處飛濺。岸邊樹立的祭神草幡被潮濕猛烈的水汽卷裹,劇烈地抖動著,發出如同呻吟般的劈啪聲響。彌漫的水汽沾染在裸露的皮膚上,冰冷黏膩。

河亶甲佇立在土黃色河岸高台邊緣,厚重的祭袍在強勁河風裡猛烈翻卷,發出獵獵聲響,如同瀕死之鳥的垂死掙紮。目光越過眼前混濁卷湧的黃色波濤,投向遙遠的天水相接之處——那是北方“相”地模糊的輪廓。篝火堆架上的龜甲獸骨燒灼良久,發出劈啪的爆裂脆響。滿頭銀絲的大卜貞人手捧那片被炙烤得焦黑、裂紋縱橫如蛛網的牛肩胛骨,枯藤般的手臂費力地高舉過頭頂。

“天神垂跡於北!”大卜嘶啞的聲音竭力穿透河風的嘶吼,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震顫,“河水湯湯,新都乃昌!神意所指,必在河伯護佑之所!”乾瘦的手指堅定地指向北岸,那一片在濁浪滔天後方若隱若現的緩坡。

高台下,黑壓壓的兵士、貴族、巫祝,靜得死寂一片,隻有風聲撕裂著旗幡。太戊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河亶甲,那目光淬了寒毒般釘在河亶甲的脊背上:“大王!殷商宗廟根基,儘在亳都!豈能輕棄?遷都之議,是瀆祖背宗!亶甲,你不可——”

話未說完,相土之孫囂的身影已從方陣中暴跳而出!他霍然拔出腰間青銅長劍,劍鋒直指高台,厲聲咆哮:“祭河遷都?亂命!此乃毀我亳都根基!王兄仲丁何其威武,大王豈可棄置父兄累世基業!”他眼中燃燒著被褻瀆般的狂怒火焰!

“嗆啷!”

刺耳密集的金屬摩擦聲爆響!他身後十幾名身著舊式麻衣軟甲的士卒應聲拔劍!寒芒閃動,冰冷的劍鋒全部指向高台之上,森然殺氣直逼孤立的河亶甲!

重甲禁衛組成的鐵壁瞬間在河亶甲身前合攏,盾牌如林,撞擊出沉悶的轟響。寬大的祭袍袖擺猛地蕩起,帶起一陣急風。河亶甲猛然轉身,那根象征王權的玄圭被河亶甲擎在手中,在鉛灰色的渾濁天幕下迸射出冷硬的光澤,鋒芒直刺人心。

河亶甲的目光如同盤旋於九天之上的鷙鳥,銳利地掠過下方每一個人或驚恐、或猶疑、或隱藏著惡意的麵孔,聲音洪鐘般壓過河風的咆哮和囂的怒吼:“天地翻覆,以河為證!天命在商,不在區區亳城!”

最後,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纏住囂那張因暴怒而扭曲的臉:“誰欲阻孤北上遷都?先祖在上!”手臂猛地揚起,玄圭指向王城宗廟方向,“汝!可願以身試問九鼎之重?此等神權天命,汝手中利刃,可能承否?”

囂手中的青銅劍鋒驟然一沉,微微顫抖起來。他赤紅的雙目環顧四周,那黑壓壓的人群陷入更深的死寂,連空氣都凝固成了冰。九鼎!那太戊親手主持鑄造、凝聚天命神威的國之重器!劍再利,敢指向神嗎?太戊眼皮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喉結滾動,枯槁的嘴唇無聲翕動,最終隻是極其輕微地搖了一下頭,頹然似一根被風吹折的蘆葦。囂的胸膛劇烈起伏,死死盯著河亶甲手中那冷硬沉重的玄圭,如同盯著一座無法逾越的神山,握劍的手最終頹然垂落。那青銅寶劍撞擊著護甲,發出沉悶的聲響。

嗚——

沉重古老的牛角號發出悠長蒼涼的嗚咽,如同黃泉深處刮來的風,穿透沉悶的空氣。巨大的包鐵木輪碾壓著乾燥開裂的黃土地麵,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漫長如巨蛇的隊伍緩緩蠕動在通往相地的官驛大道上。人群中間,九尊巨大的青銅方鼎被小心地安放在特製的巨大四輪牛車上,覆蓋著象征王室的玄黑細葛布,由最為雄壯的牛拖曳著。它們沉默地矗立著,帶著自太戊時代便累積的不動威嚴,代表著紮根於血脈深處、不可撼動的信仰與秩序,如今卻被生硬地從宗廟的熱土中掘起,投向一片陌生的荒涼。

隊伍後方,許多身著舊式深衣的老貴族倚在簡陋的牛車旁,對著逐漸隱沒在塵煙中的亳都城郭捶胸頓足,涕淚橫流。他們粗糙的手指死死摳著車沿,嘶聲哭喊著祖先的名諱,聲音混合在車輪輾轉的呻吟和牲畜沉重的喘息中,是最後一片古老魂魄被撕裂的悲鳴。

河亶甲勒住身下戰馬的韁繩,噴湧的熱氣幾乎拂到臉上。駐馬在一處低矮的土丘上,俯視著下方浩蕩而緩慢遷徙的人流。北方,相地在視線儘頭展開,一片略顯荒涼的緩坡,緊鄰著水量遠遜黃河的洹水。稀疏的土坯茅屋散落在河岸旁,像孩童隨意拋撒的枯黃色石子,幾縷若有若無的炊煙在潮濕的風裡艱難地向上掙紮、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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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身側的巫鹹壓低聲音,如同耳語,“囂及其心腹十餘騎,昨夜已悄然折返亳都……恐生事端。”

河亶甲嘴角無聲地向上撇動了一下,冰冷的弧度分不清是嘲弄還是確證。目光卻銳利如出鞘的青銅劍,掃過那片貧瘠而沉默的土地:“盯死他。新都築成之日,”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便是我等清算之時。刀刃出鞘,需見血方知快利!”

新都被命名“相”都。名字代表著一種凝視和容納,承載著河亶甲對和平的渺茫期盼。它最初的營建,是一場無聲的苦役。

低矮的洹水北岸,大片土地被清空。巨大的夯土杵石被數十名隸役喊著低沉而破碎的號子抬起,又重重落下。每一次砸擊地麵,大地便悶吼一聲,塵土如同遭受痛擊的巨獸噴出的吐息,彌漫開來,裹住那些赤裸上身、肌肉虯結又麻木的身影。汗珠如同溝壑裡滾落的溪流,彙入腳下被曬得滾燙起煙的土地上,轉瞬消失,隻留下一圈圈深色的印記。沉重的木材在齊聲的嘶吼中被繩索艱難拉扯著豎起,笨拙地搭建起新城的粗糲骨架。宗廟的地基最先在新辟的土垣邊界上隆起,黃泥和粗木構成的雛形猶如大地伸出的嶙峋骨爪,又如一隻在荒野醒來的巨獸,初顯其猙獰輪廓。

河亶甲脫下沉重的玄端朝服,換上了粗劣耐磨的葛布短衣,足蹬浸過桐油的蒲草鞋。每日腳步踩踏在蒸騰著土腥和汗臭的工地上。都城規劃的草圖在龜甲上刻了又刮,刮了再刻:東麵依著水流地勢劃出製陶燒鑄的工坊區,西麵則預留了儲存黍稷的連綿倉廩,王宮與貴族府邸則如群星拱衛著中央的宗廟。河亶甲佇立在一個巨大的深坑邊緣,這是規劃中貫穿王城的排水溝渠雛形。一個瘦小的役夫腳下一個趔趄,肩上裝滿了濕冷黃泥的藤筐猛地歪斜傾覆!

撲哧!

汙濁冰冷的泥漿,毫不客氣地濺上了河亶甲的草鞋和葛布褲腳!

周圍的禁衛如臨大敵,怒目圓睜,手掌立刻按上了腰間的劍柄。那役夫已駭得魂飛魄散,直挺挺匍匐在泥地裡,額頭狠狠撞擊地麵發出沉悶響聲。河亶甲擺擺手,止住了衛兵的嗬斥,俯下身,親手抓住那役夫枯瘦冰冷、沾滿泥漿的手腕,一把將他拉了起來。他單薄的肩膀還在劇烈地顫抖。

“今日日頭毒辣,”河亶甲的目光轉向一旁的監工官,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工地上沉悶的夯土聲,“傳令下去,午後增歇半個時辰。備好清水,分三次支給。”

那役夫猛地抬起頭,混著泥漿和汗水的臉上是近乎驚悚的茫然和難以置信。周圍的役夫們動作瞬間凝固了,無數張灰暗麻木的臉龐望向河亶甲。短暫的沉寂後,爆發出一片壓抑不住的、帶著嘶啞和顫抖的短促呼喊:“大王!大王恩德!恩德!”那聲音低伏於塵土之上,卻帶著久旱逢霖般的微光。

淤積的血火腥膻,似乎暫時被泥土的氣息和汗水的鹹味壓下了幾分。然而,當第一座宮室大殿主梁落成,為祈吉驅邪而舉辦的夜宴開始之際,那被壓抑的血腥陰影便加倍濃重地反撲回來,如同墨汁浸透了整個新拓的土台宮室。

巨大的九鼎重又燃起柴薪,鼎腹煮熟的祭肉散發出油膩的香氣。美酒在青銅觚中蕩漾著琥珀色的暖光。貴族們依著序列環席盤坐,短暫的、由強製命令生造出的祥和氣氛在推杯換盞間搖搖欲墜。河亶甲踞坐在主位,目光緩慢掃過每一張精心修飾的臉孔。太戊坐在右下首第一位,那張枯槁的臉像是青銅麵具,毫無表情;囂的位置空著——他已帶著滿腹怨毒重返亳都,如同割開一條隨時會化膿的傷口,公然向新都發出赤裸裸的挑釁。

宴會的喧鬨漸漸升騰,樂師們敲擊著鼙鼓石磬,編鐘嗡鳴交織。

轟隆隆!

密集沉重的馬蹄聲突然如同悶雷般由遠及近,滾過地麵!隨之撕裂夜空的,是更加尖銳、令人頭皮炸裂的破空銳嘯!

“嗖!嗖嗖嗖——!”

數十支冰冷的箭矢,如成群的毒蜂,尖嘯著撲向燈火輝煌的宴席區域!瞬間血肉橫飛!

“護駕——!”

巫鹹淒厲的吼聲炸開!他已用身體狠狠將河亶甲撞向地麵!沉重的青銅酒樽“鐺啷”一聲砸落在身側,酒漿四處橫流。一股冷風幾乎貼著河亶甲的耳畔飛過,隨即是沉悶的“篤”一聲!一支尾羽仍在劇顫的利箭,狠狠釘入了剛剛還倚靠著的朱漆木柱上!

歡宴瞬間成了血池地獄!中箭的貴族仆役淒厲慘嚎,未中箭者驚恐四竄,推倒案幾,精美器皿碎裂一地。

河亶甲猛地一把推開護在身上的巫鹹,就地翻滾迅捷起身,眼中殺機寒冰般傾瀉而出。鷹隼般的目光瞬間穿透翻滾的濃煙和驚恐的人影,死死鎖定外圍——囂被五六名親兵拚死保護,正掙紮著要跨上一匹黑馬!火把跳躍的光芒映著他蒼白而極度扭曲的麵孔,那雙眼睛裡隻剩下不顧一切的毀滅瘋狂!

“逆賊囂!”河亶甲的怒吼在混亂的兵刃撞擊聲中如雷炸響,“關城門!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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囂的屍體被幾根粗大的麻繩倒吊在相都新築的土城牆外側,風乾的屍身在晨風中微微晃蕩,如同一條巨大朽壞的獸筋。他凝固著錯愕與不解的臉,成了這座新都揮之不去的注腳。土牆上還殘存著搏殺留下的烏黑血印和煙熏火燎的斑駁痕跡。

然而,新都還如同一個巨大未愈的創口,城牆在夯築中緩慢延伸,每日流淌著汗水與泥塵,甚至夾雜著隱秘的血氣。囂的血染紅的第一批宮室青磚仍未乾透,快馬便從黃河下遊傳來戰報:東夷蘭夷部族趁商都遷立未穩,大舉進犯!已劫掠倉敖邊鄙糧秣數百車,屠殺看守田疇兵士百餘人!告急的簡牘遞到河亶甲手中時,河亶甲正巡視城垣西麵剛挖好的一段用於疏導雨水的深壕。冰冷的、混雜著腐爛植物根係的泥腥氣直衝口鼻。

“蘭夷猖獗!此戰當祭旗於陣前!”隨行護衛的將軍名商扈,麵甲下一雙赤紅的眼怒意噴薄,“請大王允準!以逆賊囂之首級懸於軍門!祭我先王,懾其酋魂!”

河亶甲俯視著溝渠深處渾濁泥水邊頑強冒出的幾株細小藎草,暗綠的葉片在汙泥裡艱難伸展。緩緩搖頭,吐出的字句如同結冰:“蘭夷凶暴,非由囂起。懸其朽首,不過徒增凶戾之氣。”手掌猛地抬起,指向遠方天際依稀騰起的示警煙塵,“彼輩奪我子民之口糧,殺我守土之甲士!孤當親征!為吾民雪恨!為糧黍討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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