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鼎淪遷都夜_華夏英雄譜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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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鼎淪遷都夜(1 / 2)

龜甲的爆裂聲在寂靜的殿堂裡炸響,短促,尖銳,像一根繃到極限的骨頭猝然折斷。縷縷青煙打著旋兒升起,帶著一種皮肉炙烤的微臭。

跪在香柏木神台前的陽甲猛地睜開眼。瞳孔深處,那點因徹夜未眠而滋長的血絲驟然凝結,死死釘在碎裂的甲片中心——一道猙獰的縱貫裂紋,幾乎將那片承受了火舌啃噬、已變得焦黑的龜甲撕成兩半,周圍蛛網般細小的裂痕向四周輻射。寒氣,無形無質卻又重如鉛錠,狠狠摜進他的肺腑,激得心臟縮成一團。他張了張嘴,吸入的是冰冷的、混合香灰和皮肉焦糊味的空氣。

“大王……此兆……”身旁蒼老的巫祝聲音打著寒噤,幾乎碎在喉嚨裡,“大凶……實乃至凶……”

殿堂深處供奉的遠祖神像,隱在濃稠的陰影中,隻餘模糊的石質輪廓,此刻仿佛被這龜甲的碎裂賦予了生命,目光穿透數百年時光的塵埃,冰冷地俯瞰著下方。空氣凝滯,重得令人窒息,連大殿角落長明不熄的獸頭燈盞裡,那黃豆般的火苗都仿佛恐懼地戰栗起來。

陽甲的目光艱難地從那不祥的裂甲上拔開,緩緩掃過四周侍立的親衛。他們身披犀皮製的堅硬胸甲,邊緣包著冰冷的銅邊,站得如同筆直的銅戈木柄,可陽甲分明捕捉到了幾雙低垂眼瞼深處那瞬息的遊移。那是一種深埋的、幾乎本能的畏怖,源於對某種超乎人力之上偉力的直覺恐懼。龜甲的破碎、巫祝的宣判,如同無形的冰針,穿透了甲胄,刺入骨髓。

“遷都……遷都!”陽甲低吼出來,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石摩擦,“即刻,遷都!往南!南行……奄邑!”“奄”字被咬得格外重,像是傾注了全部賭注的骰子,擲向未知的虛空。

老巫祝深深俯首,花白須發幾乎觸到冰冷的青石磚麵,身軀劇烈地顫抖著。他並非懼怕眼前的君王雷霆之怒,而是神意昭昭的大凶之兆下強行遷都的未知災殃。那聲“南行”,帶著君王孤注一擲的決絕意味,也像巨石砸落在眾臣心頭,掀起無聲的波瀾。有人眼角肌肉抽動,欲言又止的惶惑凝固在臉上;另一些眼神深處掠過一絲輕蔑,卻又迅速埋下頭顱,掩飾情緒翻湧的痕跡。無形的風暴已然在沉默中彙聚湧動。

遷都的車輪在初雪消融後的泥濘裡艱難碾過。巨大的車轍深陷其中,又被隨後跟進的人馬踩踏、攪動,變成一灘灘汙穢的黑泥沼澤,散發出濕冷與腐爛混雜的氣息。隊伍蜿蜒如一條病弱的青銅色長蛇,在冬日荒原上遲緩地蠕動前行。

陽甲坐在王駕玄黑色的輜車上。車身由厚重的黑漆木構築,簾幕低垂,他枯瘦的手指緊緊攥著冰冷的窗欞邊沿,目光仿佛要穿透厚重的織物和外麵灰蒙蒙的天地,直抵他寄托所有希望的“奄”。南風帶著早春微薄的暖意穿過簾隙,本該帶來生機,此刻拂在麵頰上,卻隻餘刀刃般的鋒利觸感。

他忍不住又一次顫抖著掀開布簾一角。前方漫長的隊伍緩慢前進,每一輛車,每一個人,都背負著沉重的命運,跋涉在黏膩的泥濘裡。這龐大的遷移隊伍如同商王朝疲憊不堪的肉身,掙紮著向南,向著那“鐘靈毓秀”的奄地挪動。風聲嗚咽,猶如不散的亡魂在天地間低徊抽泣。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鬆開了緊攥窗欞的手指,指尖冰冷的麻木尚未退卻,卻觸碰到另一重更加徹骨的寒意——來自腰間那枚王權玉玨,曾經溫潤的觸感,如今竟冰寒刺骨。絕望如同濃得化不開的墨,從心底最幽暗的角落彌漫開來。他閉上眼,屏住呼吸,將那枚象征至高權力的玉玨死死按在小腹冰冷堅硬的青銅護甲上,直到自己的指尖也跟著它一塊變得蒼白僵硬。

當連綿的黑色車駕終於拖著沉重的身軀,碾過最後一道土坎,奄城的輪廓在薄暮的霧靄中顯出身影時,死寂的氣息無聲無息地包裹了上來。

沒有歡呼,沒有簇擁。隻有一片令人心悸的、仿佛真空般的寂靜。原本應當矗立著巍峨城牆的地方,散落著大堆未及清理的土石,木質的框架倒塌斷裂,被風雨侵蝕得發黑、扭曲。幾個佝僂的人影遠遠地立在未完工的廢墟邊,枯槁得像被寒風抽乾了汁液的蘆葦稈,他們的眼睛深陷在憔悴的顴骨上,渾濁不清,空洞地望著這支突如其來的王師,麻木而茫然。幾隻瘦骨嶙峋的野狗從傾倒的土坯牆後探出頭,毫無畏懼地對著隊伍狺狺低吼。

“停下!停下!”車隊的儘頭,一個尖銳淒厲的女聲猝然撕裂了凝固的沉默。

陽甲猛地扯開車簾。視野儘頭,幾個披散枯發的婦人正不顧一切地衝向護衛森嚴的內圍,她們破爛的麻布下身軀單薄得如同紙片,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試圖突破衛士手中冰冷的銅戈阻攔。她們眼中燃燒著熾烈的火焰,直直射向王駕,口中發出近乎詛咒般的嘶嚎:

“瘟神!瘟神又來了!”

“滾!滾出我們的地頭!”

“滾!”

衛士的銅戈冷漠地推搡著,力道並不凶狠,卻透著不容抗拒的鋼鐵意誌。那些枯瘦的身軀一次次撞上來,又一次次被推開。她們的嘶喊在風中破碎,絕望和怨恨如墨汁滴入水中,迅速在沉默疲憊的遷都大軍中暈染開來。無數道目光投向那華麗的王車,有審視,有揣度,更多的,是一種沉甸甸的、混雜著驚疑與恐懼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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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甲的手指緊緊摳著窗欞堅硬的木框,指甲幾乎嵌入木紋。他死死盯著那些如同風中殘燭般掙紮的婦人,她們每一句嘶喊都像淬毒的箭矢,狠狠釘在他的耳膜上。那毒液順著血脈流竄,直燒得肺腑一片滾燙灼痛。視線所及,除了廢墟般的城垣,便是那些絕望扭曲的臉龐。

“子瞿。”他的聲音從緊咬的齒縫間擠出,嘶啞得不似人聲,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侍立在車旁的青年貴族子瞿立即上前一步。年輕的臉上難掩長途跋涉的風霜,但輪廓仍帶著貴胄子弟特有的俊朗線條。此刻,他的眉頭也緊緊擰著,眼神複雜地掃過那片混亂。

“那叫喚聲……喊的是‘瘟神’?”陽甲的聲音壓得更低,每一個音節都像在砂紙上摩擦,“這奄城,到底怎麼了?傳……傳此地主事的督造!”

子瞿低聲領命:“是,大王。臣立刻去辦。”他勒轉馬頭,輕捷地驅馬向前,迅速消失在散亂的車馬人流中。他的身影掠過那些疲憊麻木的麵孔、殘破的房屋框架、以及空氣中若有若無彌漫開的異樣沉寂,仿佛一粒投入深潭的石子,轉瞬便被濃重的死氣吞沒。

夜,濃稠得如同凝固的血塊。

陽甲歇腳的臨時宮殿還透著濃重的泥土和新鮮木材的味道。巨大的梁柱剛剛安放妥當,未經絲毫雕琢,粗礪地直指殿頂未及遮蓋的夜空。冷風從縫隙中刺骨地鑽入,幾盞孤零零的獸頭銅燈搖曳著昏暗的光,在四周粗糙的牆壁上投下巨大的、不斷跳躍晃動的陰影。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幾乎令人窒息的沉寂,伴隨著壓抑不住的咳嗽。

老臣虞伯被兩名內侍攙扶著蹣跚進來,麵如金紙。他身上裹著厚厚的裘皮,依舊在不停地抖,眼神渾濁,黯淡無光。

“虞卿……”陽甲從冰冷的青銅寶座上微微直起身,那堅硬的座沿硌著腿骨生疼。

“罪臣……罪臣……”虞伯嗓音像是斷裂的枯枝,剛一開口,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整個佝僂的身體蜷縮下去,幾乎站立不住。內侍連忙用力撐住他顫抖的身體。

“……該死……罪臣……”虞伯喘息著,渾濁的眼裡湧出兩行渾濁的淚,沿著臉上深刻的皺紋蜿蜒而下,“去年……雨水比往歲都大……城東……成了……成了一片爛泥塘……死水……臭了……就……就生了那瘟病……邪氣……”他猛地吸了口氣,又爆發出一陣更加劇烈的咳嗽,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縷暗紅的血絲,被他枯瘦的手慌亂地抹去,“……人……都跑了……工匠……民夫……全逃了……就剩下些……老弱病殘……跑不動……也不敢跑……怕……怕把瘟氣帶到彆處……”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隻剩下氣音,每說一個字都耗儘了全身力氣。

“瘟氣……死水……”陽甲喃喃重複著。虞伯抹過嘴角血痕的那隻手,那抹刺眼的暗紅,在他視線裡不斷放大,最後占據了整個瞳孔,灼燒著他每一條神經,提醒著眼前這枯槁老者自身也早已被那無形的死亡所染指。

他腦中那些曾經輝煌的幻想,關於依山傍水的嶄新王都,關於天眷王興的盛世圖景,此刻全被擊得粉碎。眼前隻剩下虞伯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臉上尚未乾涸的血跡,殿宇未散儘的泥腥氣,和透過巨大窗洞縫隙吹進來的、裹挾著荒郊野嶺腐土與死水氣息的、徹骨的寒風。

一個虛弱的王朝,一頭撞進了一座死氣沉沉的鬼城。

昏慘搖曳的燈影裡,虞伯蜷縮的身影如一片凋零的枯葉,不住抽動著。內侍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像鈍器磨擦著大殿死寂的空氣。陽甲緩緩抬起頭,視線越過眼前虛弱的老臣和搖搖欲墜的新殿,刺破窗欞縫隙投下的淒冷月光,釘向北方那片不可見的陰影之地——那片被稱為“丹山戎”的蠻荒群山。

這念頭起初隻是絕望土壤裡鑽出的一線冰冷的根須,隨即以驚人的速度在臟腑之間蔓延瘋長,帶著鐵鏽般的腥氣。

西征。唯有西征,殺伐的吼聲和染血的勝利,才能穿透這片淤積的死亡沼澤。唯有滾燙的敵酋頭顱,才能向天下昭告:天命,未曾遠離殷商!它仍是那個盤踞中原、四夷俯首的煌煌大邦!奄邑的泥淖與疫鬼,將在這赫赫武功的烈日曝曬下,瞬間化作一縷微不足道的輕煙。

“咳…咳咳……”虞伯喉管裡發出幾聲拉風箱般的聲響,渾濁的老眼費力地抬了抬,望向王座上陡然散發出的那股冰冷氣息,“大王…西戎…那些山戎…是野狼變的…啃石頭喝冷風……大商……大商還能再……”

“能!”陽甲嘶吼著。這單薄嘶啞的字眼猛然撞在空曠粗糲的殿壁上,激起沉悶短暫的微弱回音。

他將腰間玉玨死死按住小腹冰冷的青銅護甲上,仿佛要汲取那唯一冰冷的支撐。“大商……自然能!”每一個字都像從他肺腑深處榨出,帶著絕望的力量,“備祭!告我祖先!大軍——西征丹山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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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深處,粗重的梁木陰影交錯,沉沉壓了下來。新砍伐的木頭和泥土的濕冷氣息混雜著彌漫。

子瞿站在王座階下稍遠處,年輕的麵龐在昏暗跳躍的燈光裡繃得緊緊的。他的目光掃過搖搖欲墜的虞伯,掃過內侍驚恐緊繃的臉,最後定格在王座上的陽甲身上。

那雙握緊的拳頭隱藏在寬大的袖袍裡,死死地攥著,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微微顫抖。他能感受到空氣裡彌漫的、如同鐵鏽般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那是戰場上無數冤魂的氣息,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喉嚨裡有什麼東西堵著,像是一塊棱角尖銳的石頭,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大王……”子瞿終於艱難地開口,聲音低沉,像是被砂紙打磨過,每一個字都重似千鈞,“臣……得令。”他對著陽甲,緩慢而僵硬地躬下身去。

巨大的“征”旗卷動著北方乾燥而含沙的風。

在離那未成形的奄城廢墟大約五日的路程之外,一片廣袤的荒原上,臨時營寨如同無數巨大的甲蟲,密密麻麻地匍匐延伸著。正中央,最高大的黑色王帳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巒,在暮色中聳立。周圍,無數的軍帳如灰白色的海潮般鋪展開去,卻透著一股滯重的死氣。

沒有慷慨激昂的戰歌,隻有風掠過篷布的沉悶嗚嗚聲。粗重的麻繩和木杆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呻吟。士兵們無聲地活動著,擦拭著冰冷的青銅武器,修補著皮甲上的破損。他們臉上大多毫無表情,眼神疲憊而麻木。許多人蜷縮在篝火旁,火焰跳動著,映亮一張張被風沙和長途跋涉侵蝕得溝壑縱橫的臉。空氣裡彌漫著潮濕的皮草、劣質銅鏽和人體散發出的、一種發酵般的餿濁汗味。

夜色愈發濃稠,寒氣刺骨。營帳之間狹窄的通道裡,陡然間變得鬼祟異常。無數個披著暗色鬥篷、甚至刻意將泥塗抹在衣甲上的身影,如水流中的蜉蝣,在迷宮般的營帳間隙高速穿梭。他們極力壓低的嗓音在寒風的間隙裡短促地爆發。

“孟方怎麼說?”

“回話……再等!”

“密侯的兵……還要三日!”

“管侯的車駕……剛剛又有一批箭……在風陵渡河……斷了……”

“南邊的糧食……價已經到天上去了……”

這些低語被風迅速吹散、吞沒,隻在短暫的瞬間才能被偶然靠近的耳朵捕捉,隨即又湮沒於無邊的風聲與遠處士兵含混的咳嗽喘息聲中。每個角落都潛藏著暗流洶湧的不安。

王帳之內。中央巨大的方形青銅火盆中,木炭燃得正熾,發出嗶剝的輕響。溫熱的空氣裡飄散著輕微的焦糊氣息。

陽甲端坐在主位之上,身下鋪著厚實的玄色獸皮。他身上那件赭黃色的王服在火光映照下流動著深沉的光澤,領緣繁複盤繞的夔龍紋飾似乎也在火焰的跳躍中微微蠕動。然而火光的溫暖卻絲毫無法滲入他眼底那片凝固的冰冷。他微微側首,目光落在一旁側席上那位氣息陰沉的青年貴族身上——那是他的異母弟乾壬。乾壬垂著眼,手中隨意地把玩著一串色澤深沉的檀木珠串。那串珠子緩慢地在他修長的手指間撚過一顆又一顆,每一顆都泛著幽暗的油光,動作帶著一種令人不適的沉靜。

帳簾猛地被掀開,一股凜冽寒氣裹著塵土的氣息倒灌進來。高大的護衛長戢提著一隻還在滴落暗紅色粘稠液體的布包裹,大步走入。他腳步沉穩,甲葉鏗鏘。火光跳躍著映亮他那張輪廓分明、寫滿剛毅忠誠的臉,也照亮了他手中所提那沉重包裹的每一處濕濡的血跡和滲漏的水漬。

護衛長單膝跪地,聲音洪亮清晰,如同金鐵交鳴:“大王,西戎斥候十七人,皆已授首!這是為首者首級!”

他將那濕漉漉的布包往前一遞,一股濃烈的血腥氣瞬間壓過了炭火的焦糊味,在溫暖的王帳內彌漫開來。

陽甲下頜的線條微微收緊,盯著那血汙的包袱,喉嚨裡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模糊哼音,像是金屬的刮擦。他目光抬起,掠過戢那張忠誠堅毅的臉,似有片刻的停頓。

側席上,乾壬撚動檀木珠串的手指不易察覺地微微一頓,隨即恢複了那種均勻、冰冷、精確的節奏,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有他那塗了丹砂的薄唇,似乎因炭火的烘烤而愈發紅得驚心。

“好。”陽甲的聲音從緊咬的牙齒間磨礪而出,短促而乾澀,“懸首轅門!祭旗!”

“遵命!”護衛長戢應聲而起,提著那仍在滴血的包裹,甲葉鏗鏘,大步流星轉身退出帳外。一股強風隨著他掀開的帳簾再次卷入,吹得盆中炭火急促跳躍,光影在他寬厚堅實的背影上劇烈地晃動了幾瞬,隨即便被厚重的帳簾隔絕在外。

帳簾落下。那濃重的血腥氣仿佛被無形的帷幕短暫地隔絕開了。然而帳內那份冰冷僵滯的氣息,卻在火光的跳動中顯得愈發沉重凝實。王者的目光再次轉向篝火,跳躍的火焰在他漆黑的瞳孔深處投下捉摸不定的光點。另一側,檀木珠子被撚動時那單調、規律的聲音持續著,哢噠、哢噠,如同某種無情的記時,在王帳這片短暫的沉寂中緩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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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燔祭台矗立在空曠荒野的中央,仿佛一頭蹲伏的黑色巨獸,以粗糙的圓木和整塊的青石壘疊而成,邊緣未經打磨,銳利的棱角在暮色中劃出冷硬的線條。四周插滿了數丈高的鬆木火把,手臂粗細的鬆脂燃燒著,發出劈啪的爆響,噴射出濃密的黑煙,將空氣染成一種帶著苦味的、近乎凝固的鉛灰色。

火把的光芒在黃昏的邊緣狂舞,將祭台下方密密麻麻站立的軍陣人影拉伸得奇形怪狀,如同無數不安的幽魂。風聲穿過祭台的縫隙,發出時而尖銳、時而低沉的嗚咽。

大巫身穿五彩羽毛與斑斕獸皮織成的法衣,頭戴猙獰的木製獠牙麵具,昂然立於祭壇最高處。麵具的眼孔之後,一雙渾濁卻放射著狂熱光芒的眼睛掃視著下方死寂的軍陣。

他的聲音經過特製的青銅擴筒,變得巨大、扭曲、帶著金屬摩擦的回響,如同雷鳴從壇頂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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