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斷鉞西羌_華夏英雄譜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93章 斷鉞西羌(2 / 2)

嗡!!!

就在蒼鷹展翅定睛的那萬分之一的刹那,虎弋的巨大犀角弓已然被他拉成了一個極致飽滿、帶著恐怖張力的滿月!整張弓臂在非人的恐怖力量下發出不堪重負、令人牙酸的呻吟!那支鏃尖閃爍著致命藍芒的劇毒雁翎箭,在下方濃霧劇烈的翻湧中,如同一顆被無形之手驟然點燃引信的妖星!迸發出奪魂攝魄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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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覆蓋著濃密毛發、虯結如岩石般的粗壯手臂上,猙獰的青筋如被激怒的蚺蛇般暴突扭動!沉重的箭簇穩定無比,沒有絲毫顫抖,精準地指向了蒼鷹目光穿透層層霧障,以生命為代價死死鎖定的那個方向!

“在左下方穀底!!!蠶叢氂氅首!!!巨犛牛背上!!!”圖山幾乎是與鷹唳同步,將積壓了不知多久的殺氣與獵物信息一起,用壓得極低、卻如同野獸撲殺前的嘶吼咆哮了出來!腳下那條原本靜止如雕塑的老獵犬,在主人吼聲出口的瞬間,整個脊背的毛發如同受驚的野豬般刷地炸開豎立!口鼻無聲地齜裂開來,露出森白發黃的利齒,喉管深處滾過危險的嗚嚕聲!

來了!

濃得化不開、如同實質墓牆的白色霧靄深處,穀道更深處,那沉重、密集、節奏整齊劃一、如同地獄敲響戰鼓的……蹄聲!終於清晰起來!不再是模糊的預感,而是切切實實的、充滿毀滅力量的腳步聲!

沉重!密集!整齊!如同無數巨錘捶打著大地!

絕對絕非牧人散亂的牛羊!這是身披著沉重生皮和青銅泡釘護身重甲的戰犛牛!是蠶叢氏賴以橫掃西陲、讓商軍夜夜驚夢的、最核心也最精銳的力量——鐵騎犛牛重步兵!!

轟!轟!轟!轟!

大地在持續不斷、越來越密集的沉重蹄點下開始劇烈震顫!那聲音如同一個披覆著萬鈞鐵甲、從洪荒歲月踏碎時空而來的魔神巨怪!每一下蹄落都狠狠踩踏在埋伏者緊貼地麵的胸腔上!蠻橫、毀滅、掃蕩一切的魄力,穿過凝滯的濃霧,如同實質的衝擊波,狂暴地直撲穀道上方那些潛伏了太久太久、早已與岩石寒霧融為一體的三部族勇士!

死神的氣息,如冰刃般刺入骨髓!

嗡——嚶——!!!

就在蹄聲如雷暴般響徹峽穀、死亡的陰影籠罩整個落鷹嘴山口的刹那!尖銳的鷹唳如同第二道神啟的利劍,再次穿刺而下!緊隨其後,便是虎弋壓抑到喉嚨深處、積蓄了全部精氣神魄、如同火山噴發前奏的狂暴戰吼!那不再是人的聲音,更像是一頭洪荒凶獸掙脫了束縛枷鎖的憤怒咆哮!

嘎嘣!!!!!!

弓弦如同被神靈之手驟然扯斷的鋼弦,發出炸裂般的霹靂之聲!那支凝聚了虎弋全身精血、虎部世代供奉靈犀角的神秘力量、日夜以心血澆灌淬煉的劇毒藍芒妖星——離弦而去!!

撕裂了凝固的空氣!瞬間帶出一道尖利到幾乎要刺穿耳膜、撕裂腦髓的真空甬道!超越了聲音的速度!無視了濃稠霧靄的阻隔!循著蒼鷹鎖定的、那濃霧深處一個模糊卻異常龐大、穩如磐石、端坐於巨牛背脊之上、形同幽冥魔怪的猙獰輪廓!

目標——羌人蠶叢氏首級!

箭至!

時間仿佛在那支淬毒妖箭的藍芒觸及濃霧深處目標的瞬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拉長!無限地拖慢了每一幀畫麵!埋伏在山岩後、樹影下的所有商軍勇士,心臟都提到了喉嚨口,血液凝固!

砰噗——!!!!!

一聲絕非人類所能發出、混合了極限憤怒、驚愕、劇痛和瀕死獸性的淒厲咆哮!驟然從濃霧深處那個被鎖定的點爆發出來!聲音像是有人用重錘狠狠砸破了一麵巨大的、蒙著厚皮的青銅戰鼓!沉悶,破裂,帶著尖銳的金屬刮擦回音!

濃得化不開的霧靄,如同被撕開的帷幕!在聲音爆發的中心點劇烈翻滾起來!那原本龐大、穩如礁石般端坐在巨牛背脊之上的、蠶叢氏首領的輪廓,在被妖箭命中的那一刻,產生了一種詭異的、劇烈的撕裂感和破碎感!龐大的身影猛地向後一個劇烈的趔趄!

時間流速恢複正常!淒厲非人咆哮的餘音尚未散儘!

“放箭!!!!!”

一聲蒼老、沙啞、卻如同開山巨斧劈開混沌、又如戰場炸雷般貫穿整個峽穀上下的軍令,陡然爆發!蓋過了霧海的嗡鳴,壓過了蹄聲的喧囂!

左師仲衍!他如同潛伏在陰影裡的獵豹,終於在這一刻發出了最終的撲殺號令!

咻——!!嗡——!!嗖——!!嘭——!!!

刹那間!峽穀兩側、埋伏於嶙峋如狼牙般的巨石縫隙、濕滑如血的陡峭苔蘚坡麵、虯結扭曲的百年古樹陰影之中!近百張強弓勁弩同時張開複仇之網!

弓弦崩響如同無數根鋼弦被驟然扯斷!密如死亡飛蝗的箭矢帶著刺穿耳膜的尖嘯聲破開濃霧!箭鏃在霧氣和昏暗光線中閃爍著冰冷的青銅或精鐵光芒!它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那濃霧深處發出淒厲吼叫的核心點!以及因為首領突遭重創而出現瞬間凝滯、尚未完全展開陣型的蠶叢鐵騎主力陣心!

箭雨!傾盆潑下!

噗嗤!噗嗤!噗嗤!

噗通!噗通!嘩啦——!

噗嘶!哢嚓!啊——!

各種各樣的、代表著死亡交響曲的沉悶聲響瞬間淹沒了整個狹長幽暗的穀道!

利鏃穿透厚韌皮甲鑽入血肉的沉悶撕裂!體軀龐大的重甲犛牛轟然倒地如同山塌的沉重撞擊!銳器狠狠貫入肢體、撕裂內臟發出的令人牙酸的鈍響!羌人騎士和士兵驟然爆發的、充滿了極度驚惶、難以置信和徹骨劇痛的絕望嘶吼和混亂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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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霧與濃霧瞬間交融!將整片穀底染成詭異的暗紅!

混亂!死亡!地獄降臨!

“嗚嗚嗚——噗!”那蒼茫的、代表著集結或進攻的牛角號聲戛然而止!一支不知從哪個刁鑽角度飛來的長箭,狠厲地貫穿了持號角的羌人勇士的脖頸,將號角與生命一同狠狠釘在冰冷的岩壁上,號角發出一聲扭曲而短促、如同垂死野獸咽氣般的悲鳴!

“殺啊——!!!為大商!!!”虎弋的咆哮聲如同掙脫了最後枷鎖的荒古巨獸!他雄壯的身軀第一個從巨岩後如同炮彈般爆發躍起!那張立下頭功的巨大犀角弓被他像丟棄一根枯枝般甩手扔開,背後的厚背青銅環首巨刃發出猙獰的摩擦聲落入掌中!刀身上那條粗大的放血槽在昏暗的光線中如同貪婪的蛇吻!

他如同從天而降的隕石!裹挾著萬鈞之勢,向著下方濃霧與血霧交織、人仰牛翻的地獄般穀底猛撲而下!巨大的腳掌砸在滑膩的斜坡岩石上,卻穩如磐石!

“喱——!!!”在圖山的厲聲嘶吼和凶猛的手勢驅使下,一直壓抑著狂怒的老獵犬化作一道貼地疾掠的黑灰色颶風,低吼著撲向下方混亂的羌人群!同時,幾十名衛部族的頂尖獵人如同脫弦的利箭,緊隨犬影,從岩後迅猛撲出!他們身形矯健,擅用地形,手中的青銅投矛和骨朵短斧閃著寒光!

“受部的勇士們!吃肉的時候到了!!”昆岩的吼叫帶著原始的狂放和壓抑太久後的爆發,他猛地從藏身處站起,將那張老舊的羚角弓奮力砸向旁邊一個試圖彎弓反擊的羌人,反手拔出腰側寬厚的劈山銅刀,像一頭被激怒的野豬,狂暴地順著自己身處的陡坡向下衝去!身後,早已按捺不住的受部弓手們紛紛棄弓拔刀或挺矛,發出混雜的怒吼!

虎部的犀甲武士則沉默如林!他們緊隨在首領虎弋雷霆萬鈞的身形之後,如同移動的青銅堡壘!厚重加護藤甲的皮甲和青銅護脛,讓他們在混亂衝擊中更具防禦力!沉重的投擲石彈和短柄戰斧在他們手中如同催命的死亡旋風!

三股!三股裹挾著積蓄了太多屈辱、恐懼和複仇渴望的滾燙死亡岩漿!從穀地兩側如同鬼魅般難以預料的高度和角度!俯衝而下!帶著排山倒海、玉石俱焚的決絕氣勢!

狠狠地!狠狠地撞入了!

那片因為“氅首”被神鷹鎖定、首領突遭冷箭重創而軍心大亂、在那令人窒息的濃霧中如同被斬掉頭顱的龐大蠻牛巨獸般,正在混亂地、無助地揮舞著沉重的手臂、徒勞地掙紮嘶吼的鐵騎犛牛陣中!!

雍州西境。初冬的寒風已如剃刀般鋒利,呼嘯著掠過焦黑而新染血色的廣闊原野。

一座規模宏大、極具壓迫感的商軍營地,如同上古巨獸沉睡時插入大地的鐵爪,牢牢地楔入羌人世代遊牧領地的腹心深處。營地以巨大的木柵、深深的壕溝和土石壁壘構築,旗幟如同血色的森林。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硝煙、草木灰燼、血腥以及……新砍伐的木材氣息——是勝利,也是廢墟的味道。

營地中央,一片被無數沉重腳步強行碾壓得平整堅實的土地中央,支起了象征商王親征的無上威權與庇護的巨大黑虎皮華蓋。華蓋之側,一杆高聳入雲、丈餘高的玄鳥軍旗在凜冽肅殺的風中獵獵翻卷,發出嘩啦啦的撕裂布帛般的聲響,仿佛九天之上先祖的英靈在俯視著這片剛剛浴血的土地。

一場為陣亡將士舉行的、規模空前的燎祭剛剛結束不久。巨大的火塘裡,粗大的榆木巨柴還在不甘地燃燒著,吞吐著赤紅色的火焰和滾滾濃煙,焦黑的骨灰隨著熱流飛散,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焚燒油脂骨肉特有的焦糊氣味,粘稠得仿佛能堵住人的口鼻。數十甚至上百名被俘的羌人精壯武士和部落貴族頭顱被砍下,作為最重要的“人牲”,堆砌在火塘旁的土台上,被火焰舔舐焚燒著,場麵殘酷而詭異,彰顯著殷商祭祀的原始、莊嚴與血腥。

在象征著最高戰功和征服的中心位置。廩辛,這位年輕的商王,穿著祭祀專用的玄衣纁裳,寬博的衣袖垂落,衣襟上暗金色的龍紋在煙氣與慘淡的天光下若隱若現。他靜靜地立於黑虎華蓋之下,臉上凝固著一種近乎石雕般的漠然,深不見底的眼眸注視著眼前幾步開外的景象。

幾具身披著被撕扯得殘破、染滿黑褐色血汙和泥土的羌人貴族屍體,被商軍武士用長矛支撐著,如同僵硬的木偶,直挺挺地矗立在冰冷焦黑的地麵上。為首那具屍體格外引人注目——體魄龐大得近乎超出常理!即便身中數十支長短不一的利箭,密密麻麻像個巨大的刺蝟,早已死去多時,那副由厚重生皮和沉重青銅甲片、甚至還有打磨光滑的獸骨鑲嵌特製的“氅首”重甲依然沉重地套在身上,昭示著它主人身前的尊崇地位和無匹凶悍!

最致命的,是咽喉位置!

一支形製特殊、遠比普通箭矢更粗、更長、更沉重的虎紋青銅重箭!箭頭帶著駭人的放血槽和三棱倒刺,帶著一種摧枯拉朽的穿透力量,深深地貫穿了這副重甲最厚實堅固的護頸部位!力度之大,幾乎將頸椎徹底擊碎,隻留下一個猙獰的空洞!箭頭從後頸透出半尺有餘!此箭如同一個無可辯駁的王權印章,釘死了羌人“氅首”的咽喉!也宣示了射出此箭者的赫赫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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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師仲衍,就肅立在廩辛身側兩步遠的距離。他那身半舊的虎賁黑甲早已洗刷不去新濺染上的、大片大片已然乾涸凝固成深黑褐色的血汙,如同披著一身來自地獄的戰袍。布滿風霜侵蝕的臉上,曾經的凝重、憂慮甚至見到勝利曙光的一絲激動都已褪儘,隻剩下曆經血火廝殺後沉澱下的、刻骨銘心的凜冽肅殺與深深的疲憊。他更像是一尊經曆了風雨雷電劈打後,依舊沉默矗立的黑色礁石。

“羌人蠶叢氏氅首首級……何在?”廩辛的聲音打破死寂,如同青銅刮過萬年堅冰的表麵,冰冷、平滑、不帶一絲溫度,卻帶著一種直刺人心的威嚴。

“稟王上!”仲衍應聲而出,聲音如同兩塊石頭撞擊,鏗鏘有力。他左手提著一顆被臨時硝製、但顯然處理倉促而顯得異常猙獰的巨大頭顱!頭顱上灰白虯結、沾滿汙泥血塊的發辮尚未清理,麵目扭曲如同地獄惡鬼,尤其是右眼的位置——赫然被一支打磨得異常鋒利、隻有尋常箭鏃一半長的精巧青銅短鏃深深釘入眼窩!暗沉的血跡已經完全凝固乾涸,像一層暗紅色的琉璃,將那支致命的小箭牢牢地焊死在這顆凶名赫赫、令西陲震怖的頭顱之上!成為其最終的屈辱印記!

“此獠受吾致命一箭後……”仲衍的聲音冷硬如釘,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其凶頑之性,實屬罕見!竟猶自驅策胯下那頭巨犛牛坐騎,掄動那柄近百斤的隕鐵巨戈,於霧中狂嘯暴起!左衝右突,狀若瘋虎!其勢之猛,直如鬼神附體!竟在目不能視、身中劇毒的劣勢下,連斬我三名最悍勇的精銳戰士!刀削斧劈,骨斷筋折!”

他略頓,眼中閃過一絲當時激戰的心悸:“待吾等兵卒奮力將其圍困,其背靠巨牛屍體困獸猶鬥!身中數十箭!已然如同插滿羽刺的豪豬,周身血流如注!然其身軀……猶自不倒!其吼聲……猶自不減!以一人之力,悍然擋住吾方數十精銳衝擊之勢!其凶頑絕倫,幾近妖魔,令人心悸萬分!若非……”

仲衍的目光掃過肅立在稍後方不遠處的衛部長老圖山——老獵人此刻緊抿著嘴唇,臉上並無得色,隻有目睹凶頑後的凝重:“若非衛部長老圖山,這位獵殺過無數山中虎豹熊羆的老獵人,於千鈞一發之際,隱於混亂屍骸與迷霧陰影之中,尋得那萬分之一的機會……”

他再次看向那顆頭顱上的毒眼短鏃:“……以他慣用以獵殺山中巨熊、藥性霸烈的小鏃勁弩,在十步之內精準補中其已被主箭重創、早已血流如注的殘目,將劇毒精煉的鏃尖徹底送入其顱內腦髓……恐……我等圍攻士卒,還將付出難以承受之代價!此獠……恐仍有暴起傷人之力,遺下滔天後患!”當時蠶叢氏首領最後那一聲痛苦到靈魂撕裂般的嘶嚎,以及在弩箭貫腦瞬間身體驟然僵硬、然後才如山崩般傾倒的畫麵,令所有在場之人都不寒而栗。

廩辛的目光在那顆插著眼鏃、死不瞑目的頭顱上微微一頓,平靜無波,仿佛隻是在審視一件尋常的戰利品。隨後,他的視線緩緩移開,掃過旁邊那些如同恥辱柱般支立著的羌人貴族殘缺屍體,最後,又落回那具龐大屍體咽喉處——那支屬於自己的、帶著獨一無二虎紋標記的重箭箭杆之上!斑駁的綠鏽和血汙之中,“廩辛”兩個古老的契刻文字依稀可見。

年輕的商王沉默了不過一息。

“厚葬……我大商此役陣亡將士。”廩辛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如同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擇其斬殺敵酋、斬關奪旗、身先士卒、力戰不退之猛士骸骨,以王族禮,收置金匣,歸葬王都祖陵之側,享永世血食供奉,配饗於先祖武丁英靈之畔。”

他的目光似乎穿過了彌漫的硝煙和祭火餘燼,投向遠方那些臨時停放著普通士兵遺骸的地方,聲音依舊平穩而冷酷:“……餘者……就地深埋於雍州關山之下。葬得深些……莫使豺狗所刨。取其隨身可證身份之物,歸報其家。孤……”他頓了頓,“孤會命太府撥付牛羊撫恤。”

最後一句平淡的話語,卻讓肅立在周圍的將領和親衛們心中俱是一震。“孤會命太府撥付牛羊撫恤”——這在曆代商王征戰中,幾乎從未有過對普通陣亡士兵的額外撫恤記載!但此刻,無人敢問,無人敢言。

“魂靈……歸去!”廩辛最後四個字,聲音不大,卻仿佛帶著無形的力量,穿透喧囂的風聲與火塘燃燒的嗶剝聲響,清晰地烙印在每個人的心中,為他這場悼念劃上了句號。

他緩緩抬步,向前走去。沉重的王履靴底碾過燎祭火塘邊緣尚未燃儘的灼熱餘燼和冰冷凝固的血汙土壤,發出細微的碎裂聲響和滋滋的焦灼聲。他並沒有走向任何一具象征征服者無上榮光的羌人貴族屍體,也沒有瞥一眼旁邊那些被繩索捆綁、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等待著未知命運的被俘羌人少女和奴隸。

就在他行過一堆因激烈戰鬥而散落、沾染了濃稠血汙和塵土、正在被後勤兵丁費力清理的商軍陣亡士兵的皮甲碎片旁時,腳步……極其不易察覺地,似乎略微停頓了半瞬,那短暫的幾乎令人以為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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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鮮血浸泡得硬挺扭曲、又被燎祭的烈火熏烤得焦黑蜷曲的皮甲碎片,冰冷、沉默、沉重地堆在一起。上麵還殘留著使用過的痕跡,或許還有模糊不清、屬於某個最低賤軍奴或平民士兵才配擁有的、標識身份的潦草刻痕或烙印。它們無聲地躺在這片被君王踏足的焦土之上,仿佛還在無聲地哭訴著發生在落鷹嘴峽穀深處那場血腥搏殺之後,最底層戰士最慘烈、最微不足道的終結。

廩辛沒有俯身。甚至連低頭都未曾發生。那目光似乎投向焦土碎甲的瞬間,快如電閃,如同投入深不見底、萬古冰封的深淵寒潭裡的一顆小石,連一絲最微弱的漣漪都未曾泛起,就已沉入永恒的寂靜。他的腳步沒有絲毫停留,如同精確的儀軌,徑直向前,目標鎖定——幾步之外,那具龐大如山、被虎紋重箭釘死在原地的羌人“氅首”屍身!

那裡,才是這場血祭與征服儀式理所當然的中心!

“王上——!!!”一聲帶著風塵仆仆氣息、因劇烈的奔跑而嘶啞變調的驚呼,如同冰錐炸裂般刺入燎祭後尚未完全緩和的、充滿血腥與灰燼氣息的凝重空氣中!

一名內侍官,穿著沾染了路途塵土的青色吏服,帽子歪斜,臉色因過度奔跑和恐懼而煞白如紙,手中高高捧著一卷用最緊急火漆三重封緘的竹筒軍報!他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穿過肅立的隊列,踉踉蹌蹌地撲跪在廩辛身後兩步處!竹筒被高高舉起,聲音因為極度驚恐而顫抖失真:

“八百裡加急!北境雲中郡飛騎死士所傳!土方王……土方王親率萬餘鐵騎……趁我西境用兵、守備空虛……更兼冬寒將臨……雪封山道阻我援軍之前……繞過邊城,奇襲寇邊!……已……已破雲中!!!”

急促惶急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帶著凜冽的北國寒風和濃鬱的血腥氣!

廩辛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就在距離羌人首領那龐大如山、象征著至高武勳的屍身僅僅一步之遙的地方!一隻王履的靴尖幾乎已經觸到了沾染在屍體重甲上那烏黑凝固的血汙邊緣。

他沒有回頭。

深秋肅殺的寒風,卷起他玄色王服那寬博沉重的後襟,如同在君王身後舞動的、無言的黑色悼旗。冰冷的寒氣吹拂在他年輕、卻已然寫滿了比這初冬更深沉之倦意的側臉上。

他身後半步之遙的左師仲衍,剛剛還沉浸在落鷹嘴慘勝帶來的複雜情緒中,呼吸猛地一窒!隨即變得更加粗重沉重,仿佛溺水之人!那布滿血絲、才剛剛經曆過一場血戰洗禮的眼底,瞬間被新湧上來的、更加龐大、更加黑暗、更加沉重的無邊陰霾徹底覆蓋!他那剛剛因為勝利而稍微放鬆一點的、布滿老繭和厚皮的左手,幾乎是本能地、猛地再次攥緊了腰間的那枚青銅箭簇!那熟悉的冰冷棱角再一次刺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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