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齊宮孽海_華夏英雄譜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173章 齊宮孽海(2 / 2)

刺鼻的酸腐氣頓時彌漫開來,將周遭一小片馨香靡麗的空氣徹底汙染。

空氣驟然凝固了一瞬。距離稍近的幾位齊國大夫下意識地皺眉,微微後仰避讓,麵上難掩驚異與嫌棄。殿中的樂舞似乎也滯了一拍。主座之上,齊侯諸兒眼中掠過一絲極其冷酷、極其厭惡又混合著“果然如此”的冰冷精光。

侍立在一旁的宮奴們反應迅捷。數人立刻上前,沉默無聲又異常高效地處理那片狼藉。一人迅速搬走汙穢處的幾案,另一人飛快地用大塊吸水的葛布覆蓋擦拭汙跡,第三人迅速遞上盛放著清水銅匜的托盤以及溫濕的絲帕。姬允劇烈地喘息著,用絲帕勉強擦拭唇邊穢物,身體因這劇烈的嘔吐而顫抖,脊梁雖仍本能地挺直,卻仿佛風中隨時會斷裂的朽竹。

“魯公不勝酒力?”諸兒的聲音悠悠傳來,帶著一種虛偽的關切和居高臨下的寬宥,響徹剛剛恢複流暢的殿宇,“無妨,無妨!寡人意已儘。”他微微抬手,宴樂聲漸弱下去。他看向侍立在殿角陰影處的高大身影,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公子彭生!”

那陰影中的人影立刻大步跨出燈影,魁梧的身軀如同移動的山丘,步伐踏在金石地磚上帶著沉重的回音。來人約莫三十許,身披尋常武將勁裝,束腰革帶,麵相不算凶戾,卻透著一種習武者特有的沉定與冷硬。他微微躬身行禮,聲如銅鐘:“君侯!”

“魯公醉乏。”諸兒的話語流暢自然,麵上依舊是那副宴飲主人該有的體貼,“汝護送魯公上車。定要……”他刻意頓了頓,尾音加重,目光似無意掃過彭生沉穩堅毅的麵容,“妥貼照料。莫損魯公威儀。”

這句“莫損威儀”落到彭生耳中,如同某種不言自明的密令。他眸光深處極快地掠過一道冰冷的閃電,瞬間即逝。他再次沉聲應道:“諾!”

姬允此刻眼前景物已開始晃動模糊,腦中昏沉一片。嘔吐之後的虛弱和被強行壓抑的怒火令他精神萎頓。他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向自己走來,雖想抗拒,身體卻已不由自主地委頓下去。兩名精乾的齊國寺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半扶半架地將幾乎已無支撐之力的姬允從席上托起。姬允的腿腳虛軟,深一腳淺一腳地被兩人半拖半架著,沉重的頭冠歪斜欲墜,深色的外袍曳地拖擦,在光滑得如同冰麵的黑曜石地麵上發出淩亂而刺耳的摩擦聲,一步步挪出燈火輝煌的暖殿。殿內重新響起的宴樂和齊侯諸兒遙遙送彆的笑聲如同隔世的嘈雜噪音。冰冷的夜風瞬間卷來,吹拂過他滾燙的額頭和布滿冷汗的臉頰,讓他激靈了一下,卻又陷入更深的混沌與無力感之中。

臨淄王庭宏闊的白玉階前,夜露漸重。數輛駟馬高車靜靜停駐在宮階之下,巨大的車影在階旁巨大銅燈搖曳的光線下沉默地伸展。負責魯公車駕的兩名馭手遠遠地垂手侍立於各自車駕前方,低著頭,仿佛已經化為融於黑暗的石雕。空氣凝滯得如同冰冷的油脂,隻有晚風吹拂著車帷微弱的聲響。

兩個寺人攙扶著完全軟倒、幾乎不省人事的魯公姬允來到他那輛形製最尊的墨車之前。姬允的頭顱低垂著,每一次腳步挪動都伴隨著沉重的、含混的嗚咽聲,仿佛喉管被什麼堵住。夜色中,他臉上嘔吐殘留的汙跡已看不見,但那濃烈的酒氣和酸腐氣卻如同陰魂不散。

公子彭生緊隨其後。他魁梧健碩的身軀在微弱燈下投下一個巨大且極具壓迫感的剪影,幾乎將魯公完全籠罩。他的臉在陰影之下顯得輪廓分明而僵硬,眼神如同沉入冰河深處的黑色石子,沒有任何光芒折射出來。

寺人費力地將姬允拖上車轅旁,試圖將他扶上那離地足有三四尺高的車廂入口。車軾光滑冰涼。姬允雙腿完全無力,上身沉重得如同灌滿鉛汞,試了幾次竟無法抬腿。

“讓開。”彭生低沉的聲音響起,簡短乾脆。他一步上前,巨大而堅實的身軀帶著風壓迫開兩名寺人。那兩個寺人如蒙大赦,立刻小步退開數尺,深深地垂下頭,目光緊緊鎖住自己的腳尖,連呼吸都竭力屏住。

僅存的銅燈光焰勾勒出車轅旁令人窒息的輪廓:高大如巨岩的彭生,雙臂環抱著那攤爛泥般沉重昏聵的魯公軀體。那一刻,時間仿佛被黑暗之手狠狠扼住,拖慢了腳步。風聲似乎也被凍結,宮階之上大殿隱約傳來的宴樂絲竹,此刻遙遠得如同另一個世界模糊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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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生猛地深吸一口氣!那如同巨獸在巢穴深處積蓄暴戾前的沉潛。他環抱的雙臂驟然爆發出萬鈞之力!不是攙扶,不是托舉,而是如同猛虎鎖喉,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凶狠決絕!

“呃唔——!”一聲極其短促、仿佛從內臟深處被瞬間擠爆的駭人悶哼從姬允驟然被勒緊的胸口迸出!這聲音如此突兀又慘烈,在寂靜的夜裡如同重錘砸在冰麵!可就在下一瞬,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巨鉗驟然扼住了咽喉,這聲音戛然而止!

同時響起的,是三聲令人魂飛魄散的脆響!

“喀啦!”

第一聲!清晰得如同朽木被巨力瞬間折斷!緊接著更刺耳的兩聲!

“喀嚓!”“哢嚓!”

聲音沉悶、短促而內斂,如同最硬韌的枯枝在巨人腳下被接連三次殘忍踏斷!每一次斷裂之音都敲擊在心臟上!每一次都伴隨著懷裡那具軀體無法自控的、垂死的、細微至極的抽搐!

彭生的臉皮在微弱光線下一陣劇烈的扭動,額角、頸側的青筋如毒蛇般根根暴起!他牙齒緊咬,齒縫間發出“咯咯”的摩擦聲。他的雙臂肌肉如同纏繞了鋼索般極度賁張虯結,每一根繃緊的纖維都在訴說著那恐怖力量的釋放!他並非簡單勒死對方,而是在那致命擠壓的瞬間,精準凶狠地折斷了他的胸肋!三聲!那是骨頭在可怕的巨力下接連爆裂的回響!是生命的支柱被摧毀!

僅僅數息,風馳電掣。彭生粗壯的手臂力量如退潮般陡然撤去。那具已軟如無骨傀儡的軀體失去了所有支撐,“咚”一聲沉悶的巨響,像被拋棄的沉重麻袋摔進光滑的、冰冷的、黑曜石鋪設的車廂底板之上,腦袋還重重地磕碰在車廂內壁,發出更輕的撞擊聲。車廂微微一顫,垂下的車帷無聲地拂動了幾下,又歸於死寂。

一切重歸死寂。仿佛剛才那電光石火間的致命暴戾從未發生。唯有濃重得化不開的血腥氣混合著嘔吐物的惡臭,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迅速彌漫開來,冰冷地擴散在這死了一般的夜色裡。

彭生站在車轅旁,高大的身影一動不動。他麵無表情地,極其緩慢地鬆開了緊攥如石的五指。他微微側過頭,目光如冰錐刺向數步外那兩個幾乎跪伏在地、抖如篩糠的寺人。那兩人癱跪在那裡,臉深深埋下,身體劇烈地抖動,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遠處,魯國的馭手依舊低著頭,像兩座漆黑的土俑。

冰冷的夜風卷過車欄垂著的流蘇。彭生緩緩地抬起一隻手,仿佛要拂拭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卻在抬至胸前時停下。五指張開,像是在審視著那雙剛剛勒斃一國之君、扼斷其三根肋骨的雙手。燈光隱去,指節粗大如鐵鑄。他沒有再看車廂一眼,身體挺直如刀鋒劈向墨色天空。片刻後,他朝著王庭深處黑暗的門洞方向,無聲地抱拳一躬。

天色如同巨大青銅鼎口傾倒出的青灰鐵汁,沉甸甸地壓著臨淄每一道宮闕飛簷。肅殺的秋風打著旋卷起殿前石縫中的碎葉與塵埃,帶來冬日將至的凜冽信息。齊國正殿內,朝堂氣氛凝滯。所有重甲武士被屏退在殿門之外,偌大殿宇顯得空洞而森嚴。高大的蟠龍金柱沉默矗立,柱礎上饕餮紋的獸目在陰影中泛著冷光。數排齊國重臣身著朝服按序鵠立於兩側,氣氛壓抑,無人敢輕易喘一口粗氣。

齊侯呂諸兒獨自高踞於玄玉寶座之上,身披玄色金紋常服,姿態依舊傲岸,如同盤踞深淵的龍。但那斜倚的姿態與平日裡遊刃有餘的狂狷之態迥異。此刻,他麵容繃緊如生鐵澆鑄,唇線抿成一道刀刻般的深痕,下頜微微抬起,視線越過空曠冰冷的殿堂,直直釘在殿門方向那一抹迥然不同的身影之上——那是魯國的上卿,公子翬。

公子翬一身素黑麻衣,風塵仆仆未及洗脫,麵色沉痛中蘊藏著不卑不亢的剛硬。他一步一步踏入這肅殺之氣彌漫的大殿,在距離禦階尚有三丈之地立定。每一步踏在打磨光亮的黑金石地麵上都發出清晰而沉穩的回響,在這死寂的環境裡格外震撼。他挺直脊梁,目光沉靜如千年古井的水麵,毫不閃避地迎向高座之上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如鷹隼般鋒利的審視。

終於站定。公子翬緩慢地、極其莊重地彎下腰,對著禦座之上的齊侯深深地揖了三拜。每一個動作都充滿古禮的韻味,一絲不苟,沉穩如山,卻也帶著莫大的沉痛。每一次躬身都如同將無形的重石壓向這空曠的殿堂。

禮畢。他直起身,深吸一口氣。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凝練,每一個字都如同磐石墜地,穩穩地送入整個大殿的角落:

“外臣魯姬翬,敬告齊侯——”他開口,語調沉重而克製,卻在平靜下湧動著難以言喻的悲憤,“寡君生性恭謹,常懷敬畏。此行奉禮至齊,唯念齊魯舊誼,求保睦鄰之好,不敢有絲毫怠惰輕慢之心。自濼水相會,奉公守禮,盟誓既成,未敢稍損貴國之威。”

他略作停頓,聲音沒有抬高,卻變得更加艱澀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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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齊魯之盟已成,大禮之周已畢!寡君竟身薨於貴都館驛之車!!”這四個字帶著千鈞之力猛然砸下!清晰的悲愴與冰冷的質問如寒冰刺破平靜的湖麵!偌大殿宇內氣氛驟然降到了冰點!那些肅立的齊國重臣紛紛屏息垂目,身體緊繃。

公子翬的聲音微微拔高了一線,字字句句如同經過冰水淬火的尖釘:

“齊魯邦交斷絕!諸侯天下震動!是非不明,奸佞未彰,寡君沉冤何伸?列國悠悠眾口,又何以服天下之望?!我魯邦何以立於諸侯之間??”

每一個詰問都像一記重錘,敲打在寂靜的大殿裡,回聲刺耳。他再次停頓,胸膛起伏了一下,將那股沸騰激憤強壓下去,重新恢複了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對著寶座之上的君王,躬身拱手,緩慢而清晰地吐出最後的決斷:

“唯請齊侯——誅彭生!”這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仿佛裹挾著魯國臣民的血淚,“以此昭大義,雪此國恥!清此惡謠!俾寡君黃泉可瞑目,庶幾齊魯邦交……或仍有轉圜之基!敢請齊侯,裁奪明斷!”

最後四字落下,他保持躬身的姿態,凝如山嶽。整個大殿陷入了死亡的沉寂,連空氣似乎都已凍結成冰。唯有公子翬那最後一段鏗鏘銳利、擲地有聲的要求,如同淬毒的羽箭在殿宇梁柱間反複震蕩、鳴響、穿刺。這不再是請求,這是最後通牒。冰冷的壓力如同無形的山巒,沉沉壓在禦座之上的人心頭,更壓在所有齊國臣子緊繃的神經之上。

齊侯呂諸兒的臉色在公子翬沉痛的聲音中幾度變幻。當那句“誅彭生”清晰刺入耳中時,他搭在寶座鎏金扶手上的手指驟然蜷縮,指甲刮擦金屬表麵發出極其輕微卻令人牙酸的銳響。他麵上那副慣常的、掌控一切的冷漠麵具,第一次出現了無法遏製的裂縫——肌肉猛地抽緊一瞬,眼中是猝不及防的震驚,隨即是遭到背叛般的、噴薄欲出的狂怒!如同被激怒的獸王。他身體微微前傾,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像是要將滿腔勃發的怒意和那一聲本能的雷霆咆哮強行吞咽下去。

這刹那的失態如白駒過隙。狂怒僅僅在禦座之上那雙深幽的瞳孔裡燃燒了不到一息時間。諸兒的後背極其緩慢地重新倚靠回堅實的椅背,隻是姿勢帶上了更為沉重的僵硬。他臉上的肌肉在強大的意誌力下重新歸位,那份震驚與暴怒被更深的、冰冷無光的陰沉所覆蓋。一絲異常清晰的寒意從他眼底深處擴散開來。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玄鐵,掃過殿下垂目屏息、如臨大敵的齊國群臣,緩緩地,最終落回那位不屈服地站在大殿中心等待回複的魯國使臣公子翬身上。

沉默如同厚重的冰層在殿宇中央蔓延、凝結。每一息都長得如同刀鋒刮過骨頭。當那冰封般的寂靜幾乎繃緊到臨界點時,齊侯呂諸兒終於開口。那聲音是從深井底部撈上來的,乾澀、嘶啞,帶著一種玉石崩裂邊緣的破碎感,卻又透著一股陰冷刺骨的決斷意味:

“魯人之言……誅心徹骨!”聲音在空曠殿宇裡碰撞出回聲,如同幽穀鐘鳴,“公子彭生……”他念出這個名字時,喉間仿佛含著一口滾燙的砂礫,“其人悖逆!侍奉諸侯,竟敢……加害寡君魯公!”指控如雷霆炸響,帶著不容置辯的權威。他猛然抬起一隻手,指向殿下某個方向早已安排好的位置,聲音陡然拔高,撕裂了大殿凝滯的空氣:

“來人!將此逆賊——拿下!”

這聲音如同一道催命的符咒。話音未落,側殿陰影處早已待命的四名身披重甲、手持鎖鏈戈矛的殿前力士轟然應諾!“諾!”聲如虎嘯!如狼撲出!

四道人形鐵塔帶著勁風撲向朝臣隊列中那片早已被無形力量隔開的、獨立孤立的區域——那裡站著一個人,自始至終如同青石般立著,未曾顯露任何驚訝或懼色的公子彭生。

鐵甲鏗鏘!嘩啦啦——

沉重的寒鐵鎖鏈如同活蛇出洞,帶著殘影凶狠地纏上彭生的雙腿雙臂!那鎖扣的尖銳摩擦聲令人牙酸!同時,兩根冰冷的戈矛一左一右,帶著千鈞之力猛地交叉壓下,精準地卡死彭生的雙肩!壓得他魁梧健碩的身體猛地一矮!那沉重的壓力幾乎瞬間就要折斷他的肩骨!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彭生高大如山的身形在這突如其來的鎖鏈與戈矛雙重絞殺下猛地一頓!那瞬間的劇痛足以令鐵人變色!他被這恐怖的力量死死鎮壓在原地!四名力士魁梧的身形團團圍裹,如同絞殺獵物的巨蟒!

可就在這被絕對力量扼殺的瞬間!在這殿前重臣、兩國使者、君王的冰冷注視之下!

“哈哈哈——!!!!”一陣驚天動地、狂野到極致、充滿了最徹底的不屑與最深的了悟的狂笑聲,猛地從被壓製絞纏的彭生喉管中爆發出來!他雙目圓睜,赤紅的血絲瞬間布滿眼白,如同瀕死的惡獸!笑聲癲狂如雷霆,震得整個大殿嗡嗡作響!他全身被鎖鏈和戈矛強製壓彎,頸項卻用一種幾乎要崩斷的巨力奮力抬起,死死地、幾乎是啃噬般地盯著禦座之上那個高高在上的身影!那目光中的複雜刻骨銘心——有一絲徹骨的冰冷嘲弄,有一絲被獻祭的悲愴,更有一種早就烙印在骨血裡的、絕對服從者走向終點時的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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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這撕碎尊嚴、撕裂一切的狂笑,在戈矛與鎖鏈沉重的壓力之下,彭生猛地發力!那身結實的勁裝如遭無形暴風!“嗤——啦——!!”一聲裂帛巨響!勁裝從胸口直至腰部被他自己狂猛的扭掙力量徹底撕裂撕開!

麥色的、布滿了新舊疤痕刀痕的胸膛赤裸裸地暴露在冰冷的殿宇空氣中!如同銅鑄!可就在這強韌銅軀下肋骨的線條之上——

青紫!腫脹!那並非普通擊打留下的印記!三處極其紮眼、猙獰醜陋的深紫色腫塊,赫然分布在他的右側前胸和側肋之上!那高高隆起的部位,邊緣甚至帶著皮下滲出的點狀暗紅血瘀!三處!如同被最沉重的鐵錘依次狠狠鑿擊過的斷裂痕跡!清晰得如同拓印在青銅銘器上的詛楚文字!每一處隆起都訴說著不久前那場車轅旁的短促暴戾,訴說著曾有三根骨頭被用巨力硬生生折斷!這是來自亡者的詛咒,以如此赤裸的方式呈現於整個齊國宮闕的注視之下!

撕裂衣衫的狂笑尚未完全止歇,彭生被壓製的頭顱猛地一轉,血紅的眼睛再次死死釘向那決定了他命運的禦座!他臉上的肌肉因劇痛和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聲音嘶啞如同兩塊粗礪的岩石激烈摩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燃燒爆裂出來,清晰無比地響徹在寂靜到令人窒息的大殿穹頂之下:

“肋已三折……!”聲音如同瀕死野獸的咆哮!戈矛鎖鏈下,他的身體因劇痛和這猛然的掙紮發出一陣無法控製的顫栗!他用儘全身殘存的所有力氣,嘶吼出下半句,那是對命運最終的判決:

“脊骨當斷!!”

這駭人的自證如同最後的喪鐘!嘶吼聲響徹殿宇,如同垂死掙紮的凶獸最後的悲鳴。四名力士感受到掌心下猛烈的反抗之力,齊齊爆發出一聲沉悶的吐氣聲!“喝!”鎖鏈絞纏的力道再次暴增!手臂肌肉繃緊如鐵鑄!卡死雙肩的戈矛帶著刺穿血肉般的蠻橫壓力向下狠狠一壓!

“咯嘞——”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悶響!那是骨頭在超限暴力下不堪重負的碎裂之音!

彭生猛昂的頭顱如同失去了最後的支撐,隨著這一聲斷響驟然垂下。那最後狂烈的嘶吼與不屈的掙紮如同被瞬間剪斷的琴弦,戛然而止。他魁梧的身軀依舊被鎖鏈戈矛死死釘在原地,如同捆綁在恥辱柱上待屠的犧牲,但頭顱深埋,再無一絲聲息。

偌大的殿堂,唯有粗重的喘息聲,鎖鏈細微的摩擦聲,以及遠處更漏滴答的冰冷節律。公子翬依舊躬身立於殿心,如同一尊沉默的石雕。

禦座之上,齊侯諸兒緊握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節根根青白,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也未能緩解一絲那貫穿四肢百骸的冰涼戰栗。彭生那裂衣狂吼間裸露的胸膛上,三處深紫色的、高聳的斷骨印記,如同三道猙獰的詛咒紋路,隨著更漏冰冷的滴答聲,無聲地烙印在他的眼底深處,再難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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