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冰火冠冕_華夏英雄譜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222章 冰火冠冕(1 / 2)

臨淄宮城深處議事堂的殿門猛地被撞開!破碎的城門木板殘片裹著城外凍結的泥雪,隨寒風劈頭蓋臉卷入殿內,撞翻一隻燃著幽火的青銅炭盆。通紅的火炭滾落在打磨得能照出人影的黑石地麵上,發出嗤嗤刺響。一名渾身浴血、左耳隻剩血糊窟窿的軍校踉蹌撲倒,頭重重磕在翻滾的炭塊旁,灼熱空氣刹那彌漫皮肉焦糊的刺鼻腥味。

“報——!”軍校嘶吼,帶著肺葉破裂的漏風悶響,“高唐!高唐失陷!趙軍破城……屠我軍民逾……逾萬!”他從懷中掏出濕透卷軸,血汙已浸透大半泥封,粘滑地砸落在地,展開半幅模糊猙獰的墨線輿圖。

濃墨重彩的齊國山川被一道碩大、粗礪、仿佛染血的朱砂劃痕攔腰斬斷,自西北直貫東南——那是趙國鐵蹄踏碎的路徑。

殿內一片死寂,唯餘火炭滾燙的灼音。上首主位,田午——曾經的公子午,如今整個齊國至高無上的主宰者,一身赤玄蟠龍袍,手指卻緩慢摩挲著頭上那頂玄玉青金冠冕溫潤冰冷的邊緣,指腹撚過細密繁複的蟠龍玄紋,也觸碰到那縷幾不可察、來自田喜碎裂顱骨的暗紅血痕。冠上鑲嵌四枚的菱形晶石,此時卻映出炭火扭曲的、跳動的光芒。

敗報已堆滿案頭。他嘴角的肌肉紋絲未動,眼窩深處卻如暴風雪前深不見底的寒潭。

田午緩緩站起身,赤玄蟠龍袍的沉厚下擺拂過地麵冰冷的鮮血與泥汙。殿門洞開,城外的風猛烈卷入,帶著冰雪的鋒銳和遠處焚燒屍骸的濃重焦臭氣息,瞬間衝散了殿內溫熱的血腥與炭氣。那氣味讓侍立角落的武士都幾不可察地繃緊了肩背肌肉。

“召齊備,”田午的聲音不高,卻在凜冽穿堂風中異常清晰,帶著一種磨礪過後的沙啞,“自今日始,孤居偏殿一月,不見外臣。”他目光沉冷,掃過殿內噤若寒蟬的將臣,“一月之期至,諸公再至此處。”他頓了頓,視線落在地圖上那道刺目的朱砂劃痕上,寒芒針紮般掠過,“孤,隻看刀口舔血的虎狼之將,不養案頭啜食的豬犬之人!”

言罷,他不再看殿內任何一人,玄玉青金冠冕上垂懸的青石珠串隨著他轉身的動作劃出沉滯弧光,投下幽藍冷影,大步踏過地上焦糊血肉與炭灰混合的汙跡,徑直走向殿後風雪漫卷的宮苑深處。

一月之期轉瞬即至,再次開啟的議事大殿中,空闊冰冷的黑石地麵上殘存著反複擦洗也無法完全褪儘的黯淡血痕,卻無一絲人聲。田午孤坐正中,指間拈著一截細長竹簡,鋒利的青銅短匕在他另一隻手中閃爍著幽光。

“嚓——”

一聲清脆的刮削聲打破令人窒息的死寂。竹屑隨刃口翻卷紛落,露出裡麵鮮黃柔韌的新茬。田午隨手將刮淨的竹片投入角落熾紅的火爐,火舌猛地躥高,青煙裹挾著焦糊氣息盤旋而上,又被殿內穿行的寒風扯碎。在他腳邊,一隻巨大沉重的青銅鑒缶裡堆滿了這樣刮削打磨平滑的黃澄竹片,冰冷鑒麵映著他眉峰刀削般的冷峻。

“齊公,”一個被允進入的老成大夫匍匐跪倒,聲音裡全是懼意,額頭重重磕在冰冷地麵,“一月之期已至!城邑困頓,府庫幾空!若再不行寬仁之政……”

話音未落,田午指間那柄青銅短匕猝然停駐!寒光在刃口凝滯。

“寬仁?”他薄唇微啟,聲音不高,卻似卷著殿外透骨的冷風灌入,“昔日孤聞,西楚蠻荒野地,祭殺活人以慰風伯,風災竟絕十年!”他指尖猛地撚過玄玉冠冕上一粒已凝成深褐的細微血點,動作慢得如同淩遲,“今日之齊,需的不是風伯!是大祭!用人頭!”

他猛抬眼掃過階下匍匐的臣屬,目光如冰冷劍鋒:“你們之中,何人願充作芻狗?還是說……需孤親選頭羊?!”

大殿深處巨大的回音沉悶轟響,那趴伏的老臣身體瞬間僵死,抖如篩糠,喉嚨裡咕嚕著微弱氣聲,再不敢吐露半個字。整個殿宇如同墳場,死氣沉沉,唯爐火嗶剝低嘯。

殿側一道窄門無聲滑開,身披重甲的將軍田忌大步跨入,冷硬鐵靴踏在地上發出敲擊心魂的鏗鏘。他目不斜視,直抵丹墀之下,雙臂猛地一振,肩後猩紅披風上凝結的冰雪冰晶簌簌掉落,融化在冰冷地磚上,留下暗色濕痕。一股戰場獨有的濃烈血腥與寒鐵的鏽蝕氣息頓時彌散開來,衝淡了殿內沉沉的死寂與爐火溫燥。

“齊公!”田忌聲如洪鐘,躬身一禮,“臣下巡城十日夜,所過處——城門缺銅釘三成!女牆後藏匿醉酒守卒!糧秣之倉,碩鼠橫行!守軍箭袋裡所配羽箭,三支必有其一不堪其用!如此軍備,如此武德,縱有十萬甲兵臨淄,亦為趙國虎狼口中肉糜!”

他豁然抬頭,目光灼灼:“內府財帛,多入私囊!臣在城門吏家中,搜得楚地金絲衾被!可換強弓三百張!”他猛地從懷中抽出一卷沾染泥汙的名冊,“此為瀆職貪蠹官吏名簿!請齊公明鑒!”

名冊嘩啦一聲摔在冰冷堅硬的黑石地麵上,沉重地滑滾出去數尺之遠,剛好停至方才諫言寬仁的老臣眼前。老臣目光掃過冊上赫然在列的幾行墨跡,瞳孔驟縮如針,喉頭劇烈翕動,竟是一口氣上不來,直挺挺向後軟倒下去,激起地麵冰冷塵埃無聲翻騰。殿中氣氛更加凝滯如鐵,所有人都成了冰封的活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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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午目光垂落那卷名冊片刻,唇邊極其緩慢地牽起一絲刀刻般的弧度,冰冷刺骨。他指間撚動半截竹簡,終於再次發問,聲音沉如古鐘:“孤之虎狼,何在?”

爐火暗熾,映著偏殿內肅立幾道各異的身影。空氣凝滯,混雜著土腥、墨汁、汗味。

當門而立是淳於髡。這個身高不及七尺的矮小男人,一襲洗得泛白的粗麻儒生袍,頭戴葛巾,在這肅殺之地突兀卻鎮定。風雪痕跡還未完全消融在他腳邊,他目光卻如未開刃的重劍,直直釘在田午冠冕那道玄玉上凝滯的暗紅血痕上:“齊公今日召髡,”聲音沙啞低沉,不似諫言,更似宣告,“所求者,非是弦歌宴飲。”

田午摩挲冠冕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昔者,周室傾頹,諸侯並起。成周洛邑宗廟未冷,禮樂豈絕?所求者何?”

“所存者,社稷。”淳於髡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墜入死寂殿中,帶著某種金屬碰撞的冷硬回響,刮過眾人耳膜,“所求者,刀!刀身需良工,鋒刃需烈火!稷下學宮若鑄爐,諸子百家皆鐵石!若齊公尚存吞吐天下之氣,當效古聖,築高壇,立學宮,海納百川,不拘一格,廣聚四方之士,淬其心智,鍛為乾城!”

田午置於桌案上的手,手指突然撚過案幾一道陳年刀痕,仿佛掂量著昔年血肉濺落的重量。他目光轉向另一道挺拔身影:“鄒忌。”

站在陰影邊界處的中年男子緩步向前,錦袍華貴卻透著一股精乾之氣。“鄒忌在。”他聲音溫潤清澈,與這殿宇氣氛格格不入。

“先生自楚地來,聞其音律無雙。可教孤,如何以清樂止金戈?”田午嘴角的弧度冷冽依舊,像是凝固的血。

鄒忌躬身:“昔者伏羲製琴瑟,和人情誌。今齊地困厄,外有虎狼窺伺,內有奸小盤踞。樂可清心,更可聚氣!”他猛然抬首,目光精亮,“臣不敢言樂能止戈,然廟堂混濁之聲不絕,民怨如沸鼎,縱有金戈千萬,鋒刃指向何方?齊公若立稷下學宮,當先正廟堂!立謗木於學宮門闕之外,懸諫鼓於稷山最高之閣!凡敢直言國策得失、吏治弊病者,皆可入,無論出身,不懼貴賤!諫言若能采納,懸金帛於市以示公心;縱言有偏頗,亦不得罪!如此,民心乃凝如鑄劍之洪爐!”

一股微弱的風打著旋從門縫擠入,吹得角落堆積的細碎竹屑倏然飄散。沙礫般的聲音中,一道佝僂的身影始終埋首在角落陰影之中。那人枯瘦得仿佛僅剩一把骨架裹在一件襤褸的粗布短褐裡,花白淩亂的須發遮蔽了大半麵容。他粗糙的手指握著一柄沉重的青銅刻刀,正對著火光,全神貫注於一塊剛削好的寬厚竹板上,刻刀在竹麵上刮出刺耳沙啞的利響。

田午的目光落在那老者身上:“足下何人?所刻何物?”

刻刀在粗糙竹麵上刮擦的沙啞聲響驟然一頓。老者緩緩抬首,火光映亮他溝壑縱橫的臉,一雙深凹的眼珠在跳動的光影中凝滯渾濁,唯有握刀的手指卻穩得不帶一絲顫抖,筋骨暴突如千年老鬆的虯結根係:“段乾綸,”聲音乾啞如同砂紙摩擦石礫,“鄭國罪夫,木牘工匠耳。”

段乾綸微側身體,將刻好的竹牘舉起一片。密密麻麻的符號,並非文字,而是無數相互咬合、結構奇特的幾何圖紋,線與點精微交錯,勾勒出令人目眩的深幽通道。“非物,”他指著一條繁複曲折的符號,“為道。”刻刀尖部凝神一點,“道在實處,城何以守?宮何以固?兵刃何以破鐵甲?飛矢何以透重革?”刻刀尖端在空氣中一點虛劃,指向田午頭頂那流光深蘊的玄玉冠冕,“縱此玄玉,若鑄得法,亦可為破敵巨錘!學宮若能集巧思,精百工,何需百萬頭顱堆出勝機!”

田午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微妙的變化。他注視著那竹牘上無聲卻殺氣凜然的符號世界,手指再次撚過冠冕上那道凝固的血痕。淳於髡、鄒忌、段乾綸三人的身影和聲音在他眼前的空氣中交錯盤旋——納百家為鐵,鑄民心為爐,凝百工為鋒刃……片刻沉寂。爐火猛烈跳躍了一下,一根大炭裂開,發出脆響。

“田忌,”田午的聲音低沉如雷,“將北臨淄門內,三座宗廟及罪臣公館房舍,即刻清出!”他目光銳利如錐,刺向段乾綸手中的刻刀,“今日起,於彼處立稷下學宮!段乾綸督造土木!十日內,高台根基起!三月!孤要看見稷下門闕高聳,諫鼓高懸!懸榜天下,凡有一技之長、一策之智、一言之勇,無論列國貴賤之徒,不計出身寒微之流,納!”田午的視線猛地掃過階下所有屏息凝神的人,“縱是趙國細作敢來投奔……”他嘴角掀起一個冷硬如鐵的弧度,“也允其登台論道!孤倒要看看,學宮這台熔爐,先煉出誰的肝膽!”

寒風卷著細雪刮過新築的土坯高台。幾根巨大的原木橫七豎八斜插在未夯實的黃泥坡地上,無數赤著膊、裹著破麻片的役夫正奮力用粗麻繩拖拽著它們,號子聲在冰冷的空氣裡顫抖,被風吹得七零八落。高台一角臨時搭起的草棚下,段乾綸僅裹著一件破舊不堪的粗麻單衣,蹲在泥地上。他那枯瘦卻指節粗大如銅筋的手握著炭條,飛速地在臨時削就的光滑木牘上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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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條折斷的清脆聲響淹沒在寒風裡。段乾綸猛地抬頭,眼前幾寸處,一雙沾滿斑駁濕泥漿的粗厚官靴不偏不倚踩在他剛剛畫完的一道關鍵曲線上。

“哪來的老狗!”靴子的主人是個膀闊腰圓的工吏,一張臉喝得醬紫,皮鞭抽破寒空,“爺們兒歇氣飲酒暖暖身子的草棚,誰讓你占的?!滾!”

段乾綸渾濁的眼中戾氣一閃,卻未開口。他放下炭條,伸出枯手,想抹去木牘上泥汙的腳印。

“啪!”粗鞭破空,狠狠抽在他護著木牘的手背上!皮開肉綻,鮮血立時滲出!

“老狗聾了不成?!”工吏酒氣噴薄,鞭子再次揚起。

鞭梢尚未落下,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已自側後方狠狠抵住了工吏後頸!

“他聾沒聾,孤不知曉。”田午的聲音比刮過工地的寒風更刺骨,“你脖子硬不硬,孤倒是想瞧瞧。”他手中那柄寒光流溢的青銅短匕穩穩壓著工吏的頸側血管。

工吏渾身劇震,酒意瞬間化作冷汗。他僵硬回頭,瞥見玄玉青金冠冕上的冷光一閃,魂飛魄散,撲通一聲栽在冰冷泥水中,凍成爛泥的黃土濺了滿身滿臉:“齊……齊公饒命!小人該死!”

田午看也未看那爛泥裡的人,隻對身後親衛低喝:“此人雙足剁了。掛在高處,讓學宮裡所有偷酒誤工的奴才,瞧個清楚!”親衛如鷹隼撲上,刀光閃處血濺凍土,淒厲不似人聲的慘嚎撕開風雪號子。片刻,掛著滴血雙足的刑竿便在初具輪廓的土坡木架間森然聳立,血漿順著木杆在風中拉出猩紅長線。

田午俯身拾起段乾綸遺落地上沾染血跡的木牘。寒風吹起他赤玄蟠龍袍的沉重下擺,露出袍下一角細密墨跡——一張由鄒忌密呈的名單鋪展其上。

他修長的手指撫過木牘上精細的線條符號,又按在那張滲著墨汁的人名之上。無數名字與符號在冰冷的指腹下流動,仿佛鍛造著沉默無形的兵器。刺骨的寒風中,他緩緩抬頭,目光穿過紛擾嘈雜、因血光而震懾的工地,穿過漫天席卷、愈發濃密的雪霰,望向西南方暗沉的鉛雲。風雪儘頭,冰冷的戰鼓聲似乎正在層積的雲層深處隱隱擂動,與稷下學宮工地上急促如雨的夯築號子交織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前奏。

狂風撕扯著冬日魏東邊境低矮丘陵上稀疏的枯草,呼嘯而過時發出尖銳淒厲的哨音。觀城粗糙夯土的城牆在凜冽風中顯得發灰發黑,如同伏在野地上疲憊喘息的老獸。城頭魏國玄色旗幟有氣無力地飄蕩,旗幟表麵布滿汙損破洞。幾隊稀疏守衛的身影縮在垛口後麵,縮著脖子躲避刀子般的寒風。

“齊軍打來啦——!!”一聲扭曲變調的淒厲號角混雜著驚懼的嘶喊,陡然撕裂了城頭的死寂!

地平線儘頭,鐵灰色的天幕下,一條無邊無際、沉默蜿蜒的墨線緩緩湧出!

“呼——嘩!”

萬軍甲片碰撞的沉悶聲浪,似一股席卷平原的鋼鐵風暴,瞬間壓倒了凜冽的風吼!數萬齊兵森然步出!前排舉著高過人頭的巨盾,連接如銅牆,盾麵被風塵和霜雪磨得暗淡無光,唯有密集排列青銅矛尖的寒光在移動中彙成一片無聲跳動的冰冷星河,直指觀城搖搖欲墜的城牆。田字帥旗在狂風中掙紮鼓蕩,玄黑旗麵上滴血紅字在灰白天穹下刺目欲裂!

“田”字帥旗之下,齊公田午一身墨黑鐵甲,外罩玄底金蟠龍戰袍,未戴冠冕,僅以紫金束發帶勒住如墨濃發。他策馬立於全軍鋒尖之前,胯下純黑戰馬噴吐白氣躁動踏蹄,馬蹄每一次落下都激起草皮下的凍土冰屑。身後軍陣寂靜如淵,唯有凜冽殺氣如同看不見的巨幕,沉沉壓向觀城。

城頭瞬間爆發更大的混亂。人影狂奔,銅鑼猛擊。觀城狹小的城門在慌亂中發出一連串刺耳摩擦聲,似要倉促關閉!

“放——!!”

齊軍中軍令旗猛揮!城上守軍隻覺耳膜劇震,天空瞬間被呼嘯而至的密集黑點遮蔽!

嗡——!

城頭、城樓、垛口瞬間爆開一片刺耳的金屬撞擊木石碎裂的混響!無數包著乾草澆透火油的巨大石彈挾帶千斤之力狠狠砸落!木質的望樓一角轟然坍塌,濺起巨大煙塵火焰!魏軍躲避嘶喊的聲音被徹底淹沒!

“再射——!!”

緊隨石彈之後,天空複被更密集、更令人牙酸的破空厲嘯填滿!那是裹著厚厚桐油浸透的布帛火箭!燃燒的黑紅色箭頭如毒蛇之雨傾瀉而下,狠狠釘入觀城木製城樓、門楣、和來不及撲滅草石引燃的火焰堆中!

轟!呼——

火借風勢衝天爆燃!風助火威席卷城頭!火光猛地將灰蒙蒙的天色撕開一道巨大血口!

“殺——!”

齊中軍陣內令旗三壓!左右翼軍陣中,如鐵閘洞開!轟隆隆!鐵蹄踐踏凍土,大地為之顫抖!兩支披重甲、持長鈹的精銳騎兵如怒海狂濤分成左右兩道洶湧黑線!他們並不直撲烈火燃燒、已被石彈砸得搖搖欲墜的正門,而是繞過城池左右兩翼,沿著低矮的丘陵側翼斜衝包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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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城守軍被正麵如牆推進、矛盾森嚴的重甲步卒和城頭熊熊大火吸引了幾乎全部視線時,左右兩側鐵蹄的隆隆轟鳴和卷起的衝天煙塵正以可怕的速度壓向城後那座唯一的、狹窄後門!觀城像一隻被突然攥住咽喉的困獸,在烈火的灼烤與重圍的鐵鉗中發出最後的窒息戰栗!

“將軍!後……後門被圍了!”一個校尉渾身浴血,連滾帶爬撲到觀城主將翟角跟前。城頭被火箭點燃的火焰正席卷而來,熾熱的氣浪幾乎將人掀翻。

“混賬!”翟角一把扯住校尉沾滿塵灰的甲領提起,聲音嘶啞似破鑼,“西陵高地烽煙沒點?!”

“點……點了兩次……”校尉幾乎喘不過氣,“但……但高地烽台……無人應答!”

翟角如墜冰窟,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一把甩開校尉!他衝到劇烈燃燒的垛口旁,滾燙的空氣灼燒著皮膚,向外望去——距離觀城西南不足十裡、理應作為魏軍傳遞預警的第一道屏障——西陵高聳孤拔的地勢輪廓清晰可見!本該濃煙衝天的烽燧台頂端,此刻卻一片死寂!唯有孤台頂上豎起了一麵小小的、極不起眼的玄赤色旗——那是齊國的標記!

西陵高地背後,更深邃的丘陵陰影中。另一支玄甲軍隊正無聲潛伏於光禿禿的樹林與凍土溝壑間。鎧甲摩擦聲被壓低到極致,每個人口銜木枚。主帥田忌立於軍陣最前,目光鷹隼般盯死遠方觀城後門方向那一片揚起的煙塵線——正是他之前分派包抄觀城後門的兩支精銳騎兵攪起的聲勢!他手中長劍緩緩舉起,指向東北方一片低矮綿延的丘陵——

那是連接魏國東境另一大城——平邑與觀城之間的唯一通道!平邑方向的援兵若來,此地是必經之眼!

幾乎在田忌長劍舉起的同時!遠處那片低矮的丘陵之後,大片飛揚的煙塵陡然衝天而起!無數玄黑小點自丘後湧出!魏國平邑方向的援軍終於姍姍來遲!

田忌手中長劍驟然劃破冷寂的空氣!

“出!”

潛伏的齊軍如同無數張蓄滿力量的強弓陡然鬆開弓弦!馬蹄擊打凍土的聲音驟然彙成滾雷!無數玄甲騎士從丘陵背陰的溝壑林地中呼嘯而出!沒有震天喊殺,隻有壓抑到極限的、卷著金屬腥氣的沉重呼吸!黑色鐵流似一柄淬過冰水的巨劍,帶著摧毀一切的死亡氣息,直直撞向剛從丘陵間現身的魏國援軍側翼!

魏軍前鋒騎兵還未來得及看清對麵衝來的是一支伏兵,那鋼鐵的洪流已經狠狠撞入陣中!刺耳的金屬撞擊、骨骼碎裂聲、沉悶的利刃破甲入肉的噗嗤聲瞬間取代了一切。鮮血在凍硬的土地上如潑墨般炸開!平邑援兵前陣頃刻被撞得粉碎!

“拒馬!拒馬!”後續魏軍校尉狂吼,但混亂中已潰散的陣線如同一盤散沙,被田忌這支養精蓄銳的伏兵如同尖錐般撕裂、鑿穿、分割!冰冷的鈹尖帶起點點潑灑的血珠,如赤雪飛揚!

城頭烈火炙烤著空氣發出滋滋聲。滾燙的木梁轟然塌落,掀起燃燒碎屑。翟角雙目通紅如烙鐵,死死盯著城外齊軍本陣前方。那裡,數萬齊軍重甲步卒推著巨大衝車,踏著魏軍同伴倒在甬道的屍體,正隆隆逼近被投石砸得裂開數道巨大縫隙的城門!衝車巨大的原木撞角裹著數層濕牛皮,沾滿魏軍的黑血與泥土,正一下下狠狠撞擊著搖搖欲墜的城門!每一次撞擊都讓城頭劇烈震顫,細碎磚石簌簌落下,連同火焰灰燼掉在守軍身上,燙起一片絕望嚎叫。

城外鼓聲撼地,齊軍方陣後一排排弓手引滿了弓,燃燒的重箭再次指向了烈焰熊熊的城頭!

翟角猛地抹了一把臉,熱汗混合炭灰與凝固的血液糊了滿臉。他目光赤紅掠過城頭,守軍如同被趕上絕路的困獸,在火焰與死亡的雙重夾擊下,防線不斷崩潰收縮。遠處田字帥旗下,一身黑甲的齊公身影如同冰冷的青銅塑像,勒馬立於萬軍之前,正對著燃燒的城門方向,無聲地注視著。

“將軍!後門……後門方向殺聲小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小校嘶吼著撲過來,“西麵……西麵丘陵方向……煙塵……全……全是潰兵!”

翟角渾身劇震。後門齊軍攻殺聲減弱,意味著包抄的齊軍正在掉頭,正門與後門的夾擊之勢正在形成!而來自平邑救兵方向煙塵潰散……魏軍最後一絲援兵的指望徹底斷絕!

觀城這頭被鐵鉗死死夾住脖頸的困獸,胸腔裡最後的氣息正被迅速擠壓抽乾!

“將軍!守不住了……降……降了吧!”旁邊一個副將麵如土色,驚恐地抓住翟角甲胄邊緣,“為……為滿城弟兄留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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