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月則蹲在一叢開得格外繁茂的花株前，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放在鼻尖輕嗅，然後獻寶似的遞到沈無爭麵前：“喏，你聞聞，香不香？是不是比你那冷冰冰的雲霧根好聞多了？”
沈無爭垂眸，看著眼前那朵嬌嫩欲滴、還帶著她指尖溫度的花朵，又抬眸看了看她那雙充滿期待、比花兒還要明亮的眸子，沉默了片刻，竟真的微微俯身，輕輕嗅了一下。
一股清甜卻不膩人的芬芳，鑽入鼻尖。
“尚可。”他直起身，語氣依舊平淡，但姬明月卻敏銳地捕捉到他眉宇間那一閃而過的、極其細微的緩和。
她頓時笑靨如花，如同得了天大的誇獎，開心地將那朵花彆在了自己的衣襟上，粉色花瓣與櫻草色衣裙相映成趣，更添幾分嬌豔。
沈無爭的目光在她衣襟那朵花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望向花海深處。心底那絲陌生的微瀾，似乎又擴大了一圈。
在醉霞霓花海流連片刻，眾人繼續前行。越靠近百花穀，遇到的修士也漸漸多了起來。大多是一些年輕弟子或是散修，修為不高，臉上都帶著對百花仙會的期待和興奮。看到沈無爭這一行“元嬰前輩”帶著徒弟，都紛紛恭敬避讓，目光中帶著敬畏和好奇。
姬明月收斂了大部分跳脫，但也忍不住對那些年輕修士投去的目光感到有趣，時不時用神識傳音跟沈無爭點評幾句：“你看那個穿藍衣服的小子，根基倒還紮實，就是眼神太活泛，心思不靜。”“那個女娃娃有點意思，木靈根挺純淨的，可惜功法差了點。”
沈無爭偶爾會回以一兩個字的評價，大多是一針見血，讓姬明月連連點頭，深以為然。兩人這般暗中交流，倒像是尋常師門長輩在點評後輩，有種莫名的和諧。
三個徒弟跟在後麵，看著前方時而低語、時而並肩默行的兩道身影，感受著這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氛圍，心中各有感觸。
李萱是單純覺得好玩，覺得明月前輩在的時候，連師尊好像都沒那麼可怕了。
白琉璃則是心細如發，愈發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看著師尊和無爭前輩之間那難以言喻的默契，眼中笑意溫柔。
蘇晚晴依舊是最安靜的那個，她隻是默默觀察，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她不明白那種微妙的情感是什麼，但她能感覺到，師尊的心境，似乎比在太素聖地客院時，要……生動一些。這讓她對於“紅塵煉心”似乎有了更深一層的模糊理解。
日頭漸高，一行人終於抵達了百花穀的入口。
那是一個被兩座蒼翠山峰環抱的巨大山穀入口，穀口矗立著一座由無數鮮花和藤蔓自然編織而成的巨大拱門，流光溢彩，芬芳四溢。門上以靈光勾勒出“百花穀”三個娟秀大字。穀內隱約傳來絲竹管弦之聲和喧鬨的人聲，更有濃鬱到化不開的百花香氣撲麵而來，令人未入其穀，已醉其香。
“到啦到啦！”姬明月歡呼一聲，拉著沈無爭就要往裡走。
沈無爭站在穀口，看著眼前這派熱鬨繁華的景象，神識微微掃過，穀內修士如雲，最高不過化神，確實如他所說，是“小輩的喧鬨”。但不知為何，看著身側姬明月那雀躍的模樣，他心中那點排斥感，竟消散了大半。
“走吧。”他淡淡開口，率先邁步，踏入了那鮮花拱門。
姬明月嫣然一笑，立刻跟上，與他並肩而行。
三個徒弟相視一笑，也緊隨其後。
百花穀內，彆有洞天。仿佛踏入了一個花的王國，目光所及，皆是各種珍奇靈花，爭奇鬥豔，色彩斑斕。蜿蜒的小徑兩旁，擺滿了各色攤位，售賣著靈花、花蜜、花茶、以及各種與花相關的法器飾品。空中還有修煉了特殊功法的女修，身著彩衣，如同花仙子般翩翩起舞，灑下漫天花雨。
喧鬨，卻充滿了生機與美好。
沈無爭行走其間，周圍的熱鬨似乎與他隔著一層無形的界限，他依舊是他，超然物外。但當他偶爾側目，看到姬明月像個小姑娘般對什麼都好奇，看到徒弟們臉上輕鬆的笑意時，那層界限，似乎也並非那麼絕對了。
紅塵閒步，百花徑幽。
這一程，或許並非全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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