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城上空,戰況激烈,靈力碰撞的爆鳴聲、兵刃交擊的鏗鏘聲、修士隕落前的慘嚎聲,以及防禦大陣不堪重負的嗡鳴聲,交織成一曲殘酷的戰爭交響。然而,這激烈的表象之下,戰局卻呈現出一麵倒的、令人絕望的態勢。
葉淩天負手而立,懸於雲端,華麗的金紋戰袍在激蕩的罡風中獵獵作響,卻纖塵不染。他神情倨傲,眼神平淡地俯瞰著下方的廝殺,甚至微微打了個哈欠,流露出了一絲顯而易見的不耐與無聊。在他那早已被無數勝利所填充的認知裡,攻破這座看似雄壯、實則外強中乾的洛水城,奪取那傳說中的“星辰核心”,不過是他書寫不朽傳奇的道路上,又一筆早已注定、微不足道的功績罷了,甚至難以讓他提起太多興致。他享受的是征服的過程,以及結果帶來的資源與威望,而非過程本身。
他麾下那位被稱為劍老的灰衣老者,其實力深不可測,仿佛一口望不見底的古井。他並未施展多麼華麗繁複的劍訣,僅僅是並指如劍,引動天地法則,凝練出一道道樸實無華卻蘊含著極致毀滅意誌的劍光。這些劍光或如遊龍,或如驚鴻,縱橫捭闔於天地之間,每一次精準的斬落,都如同重錘砸在琉璃之上,讓那龐大的城防光幕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劇烈扭曲波動,其上符文明滅不定,裂痕如同蛛網般不斷蔓延、擴大。
洛城主洛長風,這位元嬰後期的大修士,此刻已是須發淩亂,袍服上沾染了點點血跡。他雙目赤紅,拚儘了畢生修為,聯合城內僅存的數位元嬰期長老,將靈力毫無保留地注入城防大陣的核心樞紐,試圖穩住這最後的屏障。他們額頭青筋暴起,臉色漲紅,身體因過度透支而微微顫抖,凝聚而成的靈力光柱死死抵住不斷壓下的劍意。然而,實力的絕對差距並非意誌可以彌補,敗象已露,光幕的黯淡與破裂聲預示著,他們的落敗,僅僅隻是時間問題,而且這個時間,正在飛速流逝。
葉淩天的其他手下,那十餘名至少也是金丹後期乃至元嬰期的修士,則如同猛虎衝入了羊群,遊刃有餘地對付著那些悲憤交加、從城牆缺口處悍不畏死湧出的洛水城守軍。他們彼此之間配合默契,攻防有序,術法與武技信手拈來,往往三五招之間,便能將對手斬殺於劍下,或重創擊飛,手段狠辣果決。他們的眼神,在戰鬥的間隙,總會不自覺地瞥向空中那道金色的身影,其中蘊含的崇拜與狂熱幾乎要凝成實質,仿佛葉淩天並非他們的少主,而是指引他們走向輝煌與勝利的唯一神隻!在他們根深蒂固的信念中,少主便是天命所歸,是注定要屹立於修真界巔峰的存在,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能為少主征戰,是他們的無上榮光!
然而,就在這戰局看似毫無懸念、即將塵埃落定之際,在這片戰場所有人,包括那位深不可測的劍老都無法感知到的、更高的空間維度與規則層麵,兩道超然物外的身影,已然悄無聲息地蒞臨。
沈無爭與姬明月靜立於虛空夾層之中,周遭是流淌的混沌氣流與破碎的法則線條,下方那喊殺震天、靈力狂飆的激烈戰鬥,於他們而言,與默然無聲的皮影戲並無區彆,激不起他們眼中絲毫漣漪。沈無爭目光淡漠,如同掃描器物般掃過下方氣運如同正午驕陽般熾烈的葉淩天,確認其狀態後,對身旁躍躍欲試的姬明月,微微頷首,示意可以開始。
姬明月絕美的臉龐上,嘴角勾起一抹混合著狡黠、興奮與躍躍欲試的笑意,如同找到了新奇玩具的貓。她伸出那隻纖纖玉手,五指微張,肌膚瑩白如玉,指尖流轉著清冷的月華微光,對著下方那正在享受勝利前奏的葉淩天,隔著無儘虛空,輕輕一握!
沒有引發任何天地異象,沒有璀璨奪目的能量光華爆發,甚至連最細微的靈力波動都未曾產生。但在沈無爭那洞悉本源的特殊感知視野中,卻清晰地看到,一股無形無質、卻關乎命運軌跡與造化本源的磅礴“勢”,正被姬明月以一種極其霸道、精妙而直接的手法,如同抽絲剝繭,又像是強行剝離附骨之疽般,從葉淩天那凝實的氣運光柱中,硬生生地剝離、抽取出來!
那原本熾烈如陽、穩定燃燒的氣運光柱,在沈無爭的感知中黯淡了一分,色澤不再那麼純粹耀眼,邊緣處甚至泛起了一絲如同金屬氧化般的、不易察覺的灰敗與鏽蝕痕跡。而一股精純無比、蘊含著此方世界大量造化玄機與命運眷顧氣息的、呈現出尊貴金色的氣運流光,則如同被無形導管引導,跨越空間阻隔,源源不斷地逆流而上,彙入姬明月那微張的掌心之中,迅速被她體內湧出的、更為精純浩瀚的月華神力初步包裹、鎮壓、封存起來。
整個過程玄奧而隱秘,悄無聲息,超越了下方激戰正酣所有修士的感知極限。無論是正在苦苦支撐的洛城主,還是殺氣騰騰的葉淩天手下,亦或是那位實力強橫的劍老,無一人察覺到任何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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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作為這身磅礴氣運最直接的承載者與受益者,葉淩天,卻在姬明月那隔空一握的瞬間,眉頭幾不可察地輕輕皺了一下。一種難以言喻的、突如其來的空虛感與失落感,毫無征兆地席卷了他的心頭。仿佛生命中某種極其重要、與他休戚相關的根基之物,突然被人無聲無息地抽走了一部分,讓他道心深處沒來由地一悸,靈台竟有瞬間的恍惚。他下意識地、帶著一絲警惕抬頭望了望蔚藍如洗的天空,神識也迅速掃過四周,卻隻見朗朗乾坤,流雲舒卷,並無任何異樣能量或隱藏的敵人。
“是連日征戰,心神耗費過巨產生的錯覺麼?”葉淩天劍眉微蹙,暗自思忖,隨即便將這絲莫名的不適歸咎於自身狀態,輕輕搖了搖頭,重新將銳利的目光投向下方即將被徹底攻破的城池,將那點怪異感拋諸腦後。他並未立刻察覺到,自己那原本無往不利、仿佛能於冥冥中洞察先機、趨吉避凶的敏銳靈覺,在方才那一瞬間之後,似乎變得遲鈍了些許,對戰場某些細微變化的感知,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清晰明澈。
也正是在葉淩天氣運被強行剝離一部分,心神出現刹那恍惚的這個時間點上,下方一直蓄勢,尋找最佳時機的劍老,眼中精光一閃,終於斬出了蓄勢已久的至強一劍!
“破!”
劍老低喝一聲,聲如金鐵交鳴。他並指如劍,向前虛點!那道一直懸浮於空、引而不發的恐怖劍光,驟然收斂了所有外溢的氣息,凝聚成一道細如發絲、卻呈現出混沌色澤的極致鋒芒,以一種超越視覺捕捉的速度,無聲無息地點在了那早已遍布裂痕的城防光幕最脆弱的一個節點之上!
轟——!!!!
這一次,不再是輕微的撕裂聲,而是石破天驚般的巨響!那巨大的、流轉著最後光芒的城防光幕,如同被針尖刺破的氣球,又像是被推倒了最後一塊基石的高塔,轟然炸裂!無數破碎的光斑如同暴雨般四散飛濺,旋即湮滅於虛空。狂暴無比的能量衝擊波如同決堤的洪流,向著四麵八方瘋狂席卷!
首當其衝的便是城牆上的守軍,修為稍弱者直接被這股巨力掀飛出去,人在空中便已骨斷筋折,甚至爆成一團血霧。而拚死支撐大陣的洛長風城主以及那幾位元嬰長老,更是如同被無形巨錘狠狠砸中胸口,齊齊噴出漫天血霧,身形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後方的建築或城牆上,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點,顯然已是身受重創,失去了再戰之力。
城,破了!最後的屏障,煙消雲散!
“進城!取星辰核心!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葉淩天壓下心中那絲依舊若有若無的怪異感,強行恢複了之前那副冷漠威嚴、掌控一切的神態,大手一揮,沉聲下令,聲音傳遍整個戰場。
他麾下的修士們頓時發出震耳欲聾的興奮歡呼,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帶著勝利者的姿態與殺氣,洶湧地湧入已然洞開的洛水城內。戰鬥進入了最後的清掃階段和奪取戰利品的環節。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葉淩天預想的、熟悉的勝利劇本順利推進。
然而,某些細微的、不同於以往的變化,開始如同水底的暗流般,悄然發生、湧動。
一名對葉淩天忠心耿耿、修為在金丹巔峰的手下,在追擊一名逃竄的洛水城元嬰初期長老時,原本憑借其速度與術法的優勢,已是十拿九穩,眼看就能將對方擒下或擊殺。可就在他即將得手的瞬間,腳下原本堅實、加持了陣法的青石板,卻莫名其妙地突然鬆動、塌陷了一小塊!這變故來得毫無征兆,讓他身形一個踉蹌,凝聚的術法也因此遲滯了萬分之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