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馬的!還有高手!?
蕭百火心中猛地一沉,猶如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但麵上卻硬是繃得紋絲不動,僅僅是依言停下了腳步,並未立刻轉身。體內那點殘存的《焚天訣》靈力被瘋狂催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極限運轉,絲絲縷縷灼熱的氣息不受控製地往雙掌聚集,衣衫下的手臂肌肉已然繃緊如鐵。他打定了主意,隻要身後那人稍有異動,發難在先,他便會不惜一切代價,尋求一個近身一擊必殺的瞬隙!一旦動了手,無論成敗,立刻借助反震之力遁走,絕不停留,至於之後的退路……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把你臉上的東西拿下來我看看!”那守衛頭目的喝聲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一絲愈發濃重的懷疑。
蕭百火心中暗歎一聲“躲不過了”,隻得默默轉身。低垂的鬥笠陰影下,他眼神銳利如鷹隼,飛快地掃視四周。手中的靈力已然彙集到了臨界點,掌心微微發燙,幾乎要抑製不住那灼熱的氣息透體而出。隻需要再等幾個呼吸,將氣勢蓄積到巔峰,他便有七成把握,在電光石火間將這名最多築基期的守衛小將瞬間抹除!他的目光急速移動,評估著退路——周圍的守衛顯然察覺到了此處的氣氛不對,正不動聲色地往這邊靠攏,隱隱形成合圍之勢,但彼此間的空隙尚在,拚著受點傷,突圍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嘶……呼……嘶……呼……”蕭百火微不可查地做了兩個深長的呼吸,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殺意,眼神驟然一凝,體內靈力如同即將決堤的洪流,腿部肌肉微微弓起,就要不顧一切地暴起動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血濺五步即將上演的刹那,一道清冷悅耳,卻又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的女聲,突兀地在一旁響起,如同珠落玉盤,瞬間打破了現場劍拔弩張的氣氛:
“這位是我的友人,諸位請不要為難他了。”
這聲音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讓蕭百火積蓄到頂點的氣勢為之一滯,也讓那些正欲合攏的守衛動作頓住。他下意識地轉頭望去,隻見一名身著華美宮裝、氣質清冷出塵的女子,在一名氣息沉渾的老嫗陪伴下,正緩步朝這邊走來。
那女子約莫二八年華,肌膚勝雪,眉目如畫,一雙剪水秋瞳清澈剔透,仿佛蘊藏著星辰萬象。青絲如瀑,僅用一根簡單的玉簪綰住,卻更襯得她頸項修長,氣質高華。她身姿婀娜,步履從容,所過之處,仿佛連周遭喧囂的空氣都為之寧靜了幾分。蕭百火自踏入修行界以來,不是在複仇就是在逃命,掙紮於生死邊緣,何曾見過這等鐘天地之靈秀的絕色美人?腦子不由得嗡了一下,竟是宕機了那麼一瞬!
但他終究是心誌堅韌之輩,瞬間便強行收攝住發散的思緒和那絲不合時宜的驚豔感。此刻絕非欣賞美色的良辰吉時,也非探究對方身份來曆的場合!他強行按下心中的波瀾,迅速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那名守衛頭目,全身肌肉依舊處於高度戒備狀態,隻是那即將爆發的靈力,暫時被按捺了下去。
那守衛頭目一見這女子走來,臉上的厲色瞬間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熱情與畢恭畢敬,甚至帶著幾分諂媚地躬身行禮:“原來是慕仙子駕臨!在下之前是見此人遮掩樣貌,行跡有些可疑,故而留下問話盤查。既然是慕仙子的好友,那定然是在下眼拙,誤會了好人,自當立刻放行,還請慕仙子勿怪!”
被稱作慕仙子的女人,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未曾掃向那守衛頭目,仿佛他隻是一團無關緊要的空氣。她的目光平靜地落在蕭百火身上,聲音依舊清冷,聽不出什麼情緒:“且隨我來吧。”
說完,也不等蕭百火回應,便徑直轉身,向著停靠在城門不遠處的一輛裝飾極為奢華、由兩頭神駿異獸拉著的馬車走去。
蕭百火心中念頭電轉,瞬間權衡了利弊。眼下情形,若是不隨這女子走,立刻就會被這群如狼似虎的守衛困住,陷入重圍。且不說能否殺出重圍,即便是僥幸走脫了,身份徹底暴露,接下來也必然是麵對整個流雲仙城乃至周家勢力的瘋狂追捕,前路堪稱黯淡無光,十死無生!既然如此,不如暫且順著這神秘女子的意思,跟她走上一趟,看看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再隨機應變。至少,目前看來,她似乎並無立刻拿下自己換取賞格的意圖。
想到這裡,蕭百火不再猶豫,默不作聲地跟上女子的步伐,在那名氣息深不可測的老嫗審視的目光下,略顯局促地登上了那輛豪華馬車。
一進入馬車內部,蕭百火眼中便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異。這馬車內部竟是彆有洞天,顯然鐫刻了極其高明的空間陣法,內部空間遠比從外麵看著要寬敞數倍,宛如一間精致雅靜的小型靜室。空氣中靈力充盈,呼吸之間都感覺心曠神怡。車廂內布置簡潔卻不失華貴,中央一張矮幾,四周擺放著四隻柔軟的蒲團矮凳,矮幾上擺放著精致的茶具和幾碟看起來就令人食指大動的靈果點心。無論是這女子自身的衣著氣質,還是這出行的座駕,無一不在彰顯著她身份的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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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百火心中不禁更加迷茫和警惕起來。圖啥?這位一看就地位尊崇的仙子,出手救下自己究竟是圖啥?圖我年紀小?圖我不洗澡?他不敢再深想下去,隻覺得這看似柔軟的蒲團,此刻坐起來卻有些紮人。
兩人相對而坐。慕仙子並未立刻開口,而是伸出纖纖玉手,姿態優雅地提起矮幾上的白玉茶壺,親自斟了一杯氤氳著淡淡靈氣、色澤清亮的香茗,輕輕推到蕭百火麵前,示意他先用。
然後,她才緩緩抬起那雙清澈的眸子,目光平靜地看向蕭百火,朱唇輕啟,聲音依舊聽不出什麼波瀾,但說出的話卻讓蕭百火瞬間如墜冰窟:
“城牆之上,那通緝令上所繪的蕭百火,似乎與閣下……有八九分相似。”
蕭百火聽聞此言,腦海中“轟”的一聲,所有發散的思緒瞬間收攏,隻剩下一個念頭:果然!身份暴露了!這娘們兒果然不是好人,是想穩住老子,然後再賣了去換周家那豐厚的獎勵!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體內剛剛平複下去的《焚天訣》再次被他不要命地催動起來,靈力瘋狂湧向雙臂,眼中凶光一閃,就準備暴起發難,拚個魚死網破!
《焚天訣》:你最好有事!
但這一次,慕仙子甚至沒有給他任何凝聚力量的機會。隻見她那隻端著茶杯的玉手隻是看似隨意地輕輕一抬,甚至沒有觸碰到蕭百火,一股無形無質、卻浩瀚如淵海般的恐怖靈力瞬間彌漫開來,如同最堅固的枷鎖,將蕭百火周身方圓儘數籠罩、凍結!
他體內那原本奔騰洶湧的《焚天訣》靈力,在這股絕對的力量壓製下,竟如同撞上了銅牆鐵壁,瞬間偃旗息鼓,被硬生生壓回了丹田氣海,連一絲一毫都無法再調動!整個人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除了思維和眼珠還能轉動,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抬起!
“不必如此緊張。”慕仙子的聲音依舊平淡,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小事,“我若是想拿了你去周家換取賞格,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跑不掉的。”
蕭百火心中頓時被無邊的驚恐所淹沒。這女子的實力,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強橫恐怖無數倍!恐怕至少也是金丹期,甚至更高的境界!在她麵前,自己這點微末道行,簡直如同嬰孩麵對壯漢,毫無反抗之力。跑?確實是癡心妄想,沒有半分機會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頹敗感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蒜了吧,鳥朝天,開擺!蕭百火心中哀歎一聲,徹底放棄了掙紮的念頭。這一路走來,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他都不知道自己經曆了多少次希望燃起又被無情掐滅,多少次咬牙振作卻又遭遇更沉重的打擊。此刻,在這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他那點好不容易重新凝聚起來的心氣,再次被摔得粉碎。
見蕭百火眼神中的凶光和掙紮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般的沉寂,慕仙子這才不緊不慢地再次開口,道出了她的真正目的:
“救下你,並非無緣無故。是需要你,去幫我取來一樣事物。”
她微微停頓,似乎在觀察蕭百火的反應,見他沒有出聲,便繼續說了下去。
“之所以選擇你,原因有二。其一,那個地方設有特殊的禁製,境界過高者無法進入,而你目前的修為,恰好符合要求。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身負魔種。那處所在魔氣彌漫,尋常修士進入,實力會大打折扣,且時刻受到魔氣侵蝕,危難重重。而你身負魔種,雖是大患,但在那種環境下,反而能一定程度上減少魔氣困擾,相較其他人,你的優勢更大。”
“你若能成功將此物為我取回,”慕仙子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我會動用慕家的力量,為你製作一個全新的、經得起查驗的身份,讓你徹底擺脫‘蕭百火’這個名字帶來的麻煩。並且,在此期間,我會派人幫你聚攏、安撫你那些隱星的成員,確保他們不會因你的失蹤而被周家或其他勢力清算。待事情結束後,是帶著他們遠走高飛,還是就此解散,皆由你自行決定。”
慕仙子目光平靜地看著他:“意下如何?”
蕭百火這下算是徹底聽懂了。這根本就是一場從一開始就不對等的交易。對方掌握著絕對的實力和主動權,自己則如同砧板上的魚肉,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所謂的選擇,其實隻有一條路。拒絕?估計上一秒剛說出“不”字,下一秒隱星就可以準備開席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除了接受,還能如何?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開口道:“好,這個委托,我接了。”
他抬起頭,目光直視慕仙子,儘管處於絕對弱勢,但語氣卻不卑不亢:“但既然是合作,閣下是否該先自報家門?閣下既已對我了如指掌,我是否也應對閣下,有一個最初步的認知?”
“自然。”慕仙子似乎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回答得乾脆利落,“慕清婉,流雲仙城慕家,本家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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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婉!流雲仙城慕家本家嫡女!
蕭百火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知道她身份定然極其高貴,卻也沒想到竟然高到了這種地步!這簡直是高到天上去了!慕家,他當然是知道的,那是流雲仙城真正意義上的頂級豪門,掌控著城中近三成的產業和資源,勢力盤根錯節,深不可測。城中姓慕的,有且僅有這一家!更有傳聞,當代慕家家主一生無子,直至晚年才得了這麼一位千金,對其寵溺得無以複加,堪稱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這位慕清婉仙子,那是真正一出生就站在了流雲仙城頂點的大人物!
“原來是慕小姐!”蕭百火不敢怠慢,連忙起身,鄭重地行了一禮,姿態放得極低,“在下先前多有無禮冒犯之處,實乃情勢所迫,還請慕小姐多多海涵,勿要見怪!”
“無妨。”慕清婉淡淡地受了這一禮,似乎並不在意,直接切回正題,“現在,可相信了我方才所承諾之事?”
蕭百火略加思索,苦笑道:“慕小姐身份尊貴,實力超群,想來……確實沒有欺騙、戲弄在下這等落魄之人的理由。”
“那便好。”慕清婉點了點頭,似乎對他的識趣頗為滿意,“你先隨我的侍從,去城中我慕家名下的一處客棧安心休息,那裡絕對安全,無人敢查。待到明日時辰到了,我自會命人前去通知你。屆時,去往何處,取得何物,你自會知曉。”
說完,她不再多看蕭百火一眼,隻是微微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蕭百火知道這是談話結束,下逐客令了。他不敢再多言,再次抬手恭敬地行了一禮,道了聲“在下告退”,便轉身,在那名老嫗的無聲引領下,心情複雜地下了這輛奢華而壓抑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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