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他們那足以覆蓋諸天萬界的無上神識，也如同收攏的羽翼般，被自我封印了九成九以上，僅保留了最基礎的、覆蓋周身數丈範圍的感知能力，以確保不會錯過沿途的風景。
“走了走了！”姬明月興奮地拉著沈無爭，一步踏出，並未使用任何神通，隻是如同尋常旅人般，沿著百花穀通往外界的蜿蜒小徑，慢悠悠地向外走去。
蘇晚晴、白琉璃、李萱三人站在小院門口，目送著兩位師長的身影消失在花海小徑的儘頭。
“師尊和明月姐姐……好像真的變得不一樣了。”李萱眨著大眼睛，小聲說道。
白琉璃溫柔一笑：“是啊，感覺……更真實，也更自在了些。”
蘇晚晴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極淡的暖意，輕聲道：“希望師尊和前輩，能有一段愉快的旅程。”
……
離開了百花穀的範圍，真正踏入下界的山河，姬明月如同出了籠的鳥兒，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她不再拉著沈無爭疾行，而是真正放慢了腳步，時而蹲下身仔細觀察路邊一株頑強生長在石縫中的野花，時而仰頭看著天空中飛過的、她彈指間就能讓其族群滅絕的低階妖禽，眼中充滿了純粹的好奇。
“老沈你看！這花的花瓣形狀好奇特，像不像一隻小兔子耳朵？”
“哇！那雲彩飄的樣子，好像你上次煉丹失敗炸爐時的黑煙哦！”
“咦？這溪水裡的石頭，被水衝刷得圓滾滾的，摸起來滑溜溜的，感覺挺好玩的！”
她嘰嘰喳喳，全然沒有了明月丹帝的威嚴，倒像個初次出門的少女。沈無爭跟在她身側，神色依舊平淡，但並未出言打斷，隻是默默聽著，偶爾目光也會隨著她的指引，落在那平凡的花草、流水、雲彩之上，那亙古不變的眼眸深處，似乎也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他們沿著官道前行，遇到了形形色色的旅人。有趕著馬車、滿載貨物的行商，有風塵仆仆、腰間佩刀的江湖客，也有拖家帶口、前往遠方投親的普通人。
姬明月甚至會主動湊上去，用偽裝出的、帶著些許天真好奇的語氣，跟人搭話，詢問前方的城鎮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聽得那些凡人受寵若驚，又見她與沈無爭氣質不凡，倒也樂意說道幾句。
沈無爭大多時候隻是靜靜聽著，偶爾姬明月回頭問他“老沈你覺得呢？”，他也隻是淡淡“嗯”一聲，或者簡略地回一句“尚可”、“隨意”。
但姬明月卻樂此不疲。對她而言，這種無需算計、無需擔憂身份、單純以普通人視角觀察和體驗世界的感覺，實在太新奇了。
數日後，他們抵達了一座名為青木鎮的凡人城鎮。
鎮子不大，但頗為熱鬨。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販賣著各種生活雜物、小吃零食。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人群的汗味以及牲畜的氣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屬於凡俗市井的、鮮活而生動的氣息。
姬明月深吸一口氣，非但不覺得難聞，反而眼睛亮晶晶的：“這就是人間煙火氣嗎？感覺……挺熱鬨的！”
她拉著沈無爭，興致勃勃地擠入人流，在一個賣糖畫的攤子前駐足，看著老藝人以勺為筆，以糖為墨，手腕抖動間，栩栩如生的飛禽走獸便躍然於石板上，覺得神奇不已。她掏出幾枚下品靈石買了一隻鳳凰糖畫，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頓時眉眼彎彎：“好甜！”
她又拉著沈無爭去聽街頭賣藝人的雜耍，去看茶館裡說書先生唾沫橫飛地講述著才子佳人的故事，甚至還在一個賭坊外駐足，好奇地聽著裡麵傳來的吆喝與骰子碰撞聲，然後被沈無爭麵無表情地拉走。
沈無爭始終跟在她身邊，看著她如同發現了新大陸般的興奮模樣，感受著這與寂靜的百花穀、與浩瀚的星海、與冰冷的算計截然不同的、充滿了生機與嘈雜的凡俗世界，那萬年不變的心湖，似乎也被投入了幾顆細微的石子，蕩開了淺淺的、連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覺的漣漪。
夜幕降臨，他們尋了一間看起來還算乾淨整潔的客棧住下。
房間內，姬明月趴在窗邊，看著樓下街道上依舊熙攘的人流和逐漸亮起的燈火，托著腮，感歎道：“老沈，你說……這些凡人，壽命不過百年，力量微如螻蟻，終日為生計奔波，為何還能活得如此……有滋有味？”
沈無爭坐在桌旁，聞言，目光也投向窗外那萬家燈火，沉默片刻，才淡淡道：“或許，正因知其短暫與渺小，故而更珍惜當下，於凡塵瑣事中，尋得自身之樂。”
姬明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又笑嘻嘻地轉過頭：“那咱們這次，也好好珍惜這當下，當一回凡人唄？明天我們去嘗嘗那家據說祖傳三代的牛肉麵怎麼樣？”
“隨你。”沈無爭收回目光，語氣依舊平淡，卻並未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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