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海中閃過幾個念頭：尋找特殊的天材地寶彌補根基？修煉某些能暫時穩定氣運的秘法？或者再次去接取那些高風險高回報的任務，在生死搏殺中尋求突破？
每一個選擇，都布滿荊棘。
而這一切困境的源頭，都指向那兩位高踞雲端的仙帝。
林凡睜開眼，望向院牆上那一方狹小的天空，目光漸沉。
與此同時，翠屏山數十裡外，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邊。
沈無爭與姬明月並未沿著官道繼續前行，而是偏離了主路，信步走入這片人跡罕至的山林溪穀。腳下是鬆軟的落葉與苔蘚，耳畔是潺潺水聲與清脆鳥鳴，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灑下斑駁晃動的光點。
姬明月脫了鞋襪，將白皙如玉的雙足浸入沁涼的溪水中，愜意地晃動著，濺起細碎的水花。她回頭看向站在岸邊一株古鬆下、負手靜立的沈無爭，笑吟吟道：“老沈，你說林凡那小子，現在是不是嚇得魂都沒了？還有那個趙蓉，嘖嘖，演技浮誇，哭得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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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無爭的目光落在溪流中幾尾靈活遊動、鱗片閃著銀光的小魚身上，聞言淡淡道：“恐懼為真，恨意為真，算計亦為真。人性如此，何須評判。”
“你倒是看得開。”姬明月撥弄著水花，“不過，他倆湊在一起，倒是省了我們一些事。林凡背負著為她報仇的承諾，這條線就算牽上了。隻是……”她歪著頭，“林凡遲早會知道趙蓉的真麵目，也會知道仇人是我們。到時候，他會如何選？”
“選擇，源於心性與際遇。”沈無爭收回目光，看向姬明月，“林凡心性堅韌，有孤勇，亦有其執著。知曉真相後，是遷怒趙蓉，還是將仇恨徹底轉向我們，亦或道心崩潰皆有可能。此亦為觀察的一部分。”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仿佛在討論溪中遊魚的去向。
姬明月撇撇嘴：“你就不能有點彆的情緒？比如……期待？好奇？”
沈無爭沉默片刻，道：“期待與好奇，亦是情緒。”
“那你有沒有？”姬明月不依不饒，足尖輕輕踢起一簇水花，濺向沈無爭的方向。
水花在靠近沈無爭身前三尺時，便悄無聲息地消散於無形，仿佛從未存在過。沈無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邃依舊，但姬明月似乎捕捉到一絲極淡的、近乎無奈的微光。
“有。”他坦然承認，卻未再多言。
姬明月眼睛一亮，正要再問，沈無爭卻忽然抬眸，望向東南方向的天際。雖然神識絕大部分被封，但他對天地氣機、因果線條的感應，早已融入本能。
“怎麼了？”姬明月察覺到他的細微變化。
“下界氣運，略有異動。”沈無爭緩緩道，“東南域，似有新的魚兒，被吸引了。”
姬明月聞言，頓時來了興致：“哦？又有不怕死的天驕，想挑戰我們了？”
“或許。”沈無爭神色不變，“宣言既出，漣漪自生。有心高氣傲者，有野心勃勃者，亦有……身負大氣運而不自知者。總會有人，試圖撼動他們眼中的不公。”
“那我們是不是該回去準備一下，迎接新客人？”姬明月從溪水中抽出雙足，隨意用靈力蒸乾水汽，穿上鞋襪。
“不必。”沈無爭搖頭，“百花穀有大陣，晚晴她們足以應對尋常試探。若真有值得關注的大魚出現，自會擾動更明顯的氣機。眼下……”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回姬明月身上，那平靜的語調似乎有了一絲極細微的變化：“遊曆尚未結束。”
姬明月先是一怔，隨即臉上綻開一個明媚至極的笑容，仿佛春雪初融，百花齊放。她幾步跳到沈無爭身邊，很自然地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說得對！遊曆還沒結束呢！管他什麼新魚兒舊魚兒，等他們真遊到百花穀再說！老沈，我聽說往南三百裡有個千燈湖，夜晚湖麵會升起萬千螢火蟲，如同星河倒墜，我們去看那個吧？”
沈無爭被她挽著，並未掙脫，隻是頷首：“可。”
兩人便順著溪流，繼續向南行去。玄衣與霓裳的背影在山林光影中漸行漸遠，仿佛真成了一對雲遊四海、不問世事的逍遙眷侶。
隻是，沈無爭那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偶爾會掠過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微芒，仿佛在默默推演著千裡之外、甚至更遙遠時空中的因果變幻。
而在他靈台深處，那枚代表著林凡氣運狀態的、晦暗混沌的印記，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發生著難以言喻的微妙變化。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那受損的根基與強烈的執念交織中，悄然孕育。
溪水潺潺，林風颯颯。
看似平靜的湖麵之下，暗流已悄然湧動。
東南域，一處名為驚雷崖的絕地邊緣。
一位紫袍青年負手而立，周身隱隱有電弧跳躍，發出輕微的“劈啪”聲。他麵容俊朗，眼神銳利如鷹，望著手中一枚正微微發燙、傳遞著遙遠訊息的古樸玉簡，嘴角勾起一抹桀驁不馴的弧度。
“無爭仙帝……明月丹帝……執掌下界秩序？好大的口氣！”
他身後，數道氣息強悍的身影躬身而立，態度恭敬。
“少主，百花穀那邊傳回的消息確認了。林凡一行人慘敗，道心受創，如今已四分五裂。那兩位仙帝……實力深不可測。”一名老者沉聲稟報。
紫袍青年冷哼一聲：“林凡？一個走了點狗屎運的劍修罷了，也配稱天驕？敗了不足為奇。”他將玉簡捏碎，任由碎屑隨風飄散，眼中戰意升騰，“但這宣言，倒是有點意思。本少主正愁找不到夠分量的磨刀石，來磨練我的‘九霄禦雷真訣’。”
他轉身，望向西北方向，那裡是百花穀所在的粗略方位。
“傳令下去，三月之後，驚雷崖精銳儘出，前往百花穀。”紫袍青年聲音鏗鏘，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本少主倒要親自掂量掂量，這兩位仙帝，究竟配不配執掌這下界秩序！”
“是！”身後眾人齊聲應諾，聲震崖壁。
天空中，隱約有悶雷滾過，仿佛在預示著，一場新的風暴，正在悄然凝聚。
而這一切，暫時還未傳入那對正在千燈湖方向悠然前行的仙帝耳中。
或許，即便知曉，他們也隻會付諸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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