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箱裡那句“水深,回頭是岸”的警告,像一塊冰冷的巨石投入研究院本已不平靜的深潭。它沒有引發恐慌,反而像一劑強效的凝固劑,將團隊每個人的意誌澆築得更加堅硬。
反擊從沉默中開始。
老周和程日星幾乎不眠不休,將全部精力投入到對那三家關聯公司的數據挖掘中。對方的反應比預想更快——其中兩家公司的公開數據在幾個小時內被大量無關信息汙染,銀行流水查詢接口也突然變得極不穩定。
“他們在斷鏈。”程日星盯著屏幕上頻繁報錯的日誌,聲音沙啞卻冷靜,“想在我們抓住實質前,把外圍的觸手斬斷。”
“那就比誰更快。”老周眼中銳光一閃,調用了儲備的多個數據緩存節點,“我們還有十二小時前的完整快照。集中力量,攻破最後那家‘豐茂農業合作社’。”
蘇晴和林曉則開始構築防禦工事。所有對外網絡連接被重新梳理,關鍵通信啟用了一次性加密信道。林曉整理了所有可能引發“合規”麻煩的環節,提前準備了應對預案。壓力沒有讓他們退縮,反而激發出更高效率的協同。
轉機出現在一個被忽略的細節上。
程日星在反複核查“豐茂農業”的服務器日誌時,發現了一個極其短暫的異常連接。這個連接試圖模仿搜索引擎爬蟲的行為,但在一個微小的協議字段上露出了馬腳——它與“墨韻文化”後台某個隱蔽後門的通信特征完全一致。
“找到跳板了!”程日星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激動,“他們用‘豐茂農業’做了一次性的中轉,試圖清理某個日誌文件,但留下了痕跡!”
這個發現,如同在堅冰上鑿開了一道裂隙。雖然無法直接窺見核心,卻清晰地指向了“墨韻文化”與這些洗錢公司之間存在活生生的、正在進行的技術操作關聯。證據鏈的關鍵一環,被悄然扣上。
與此同時,周曉芸身上發生了一場靜默的交鋒。
她按照習慣,在傍晚時分到樓下便利店買點東西。走出小區不遠,一個穿著工裝、麵容普通的男人突然靠近,壓低聲音快速說道:“周小姐,有人托我帶句話——‘舊事莫提,安心過日子’。”
周曉芸渾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間凍結。那男人說完便若無其事地快步離開,混入人流。
她站在原地,手指冰涼,心臟狂跳。他們找到她了!他們知道她是誰,知道她在這裡!那種被陰影纏繞的窒息感再次襲來。
“怎麼了?”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是程日星。他剛好出來透氣,遠遠看到周曉芸僵立的背影和那個迅速離開的男人,直覺不對,立刻走了過來。
周曉芸猛地回過神,看著程日星帶著詢問和一絲警惕的臉,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程日星目光銳利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然後看向她蒼白的臉,沒有追問,隻是沉聲道:“先回去。”
回到研究院,周曉芸在餘年和老周擔憂的目光中,斷斷續續地說了經過。
“他們在警告我……他們知道我……”她的聲音帶著顫音。
老周緊緊握住女兒的手,臉色鐵青。
餘年眼神冰冷:“他們越是這樣,越說明我們觸及了核心。曉芸,從現在起,你不要單獨外出。”他看向程日星,“加強內部安防監控,特彆是曉芸常活動的區域。”
程日星重重點頭。
……
深夜,程日星的工作間。
他沒有繼續追蹤數據,而是調出了小區周邊所有的公共監控錄像,一幀幀地回溯那個“工裝男”出現和離開的軌跡。對方很狡猾,刻意規避了大部分正麵鏡頭,但在一個交通探頭的遠景裡,程日星捕捉到他進入了一條沒有監控的小巷,巷口停著一輛無牌摩托車。
他將摩托車特征和男人模糊的體態截圖發給了一個特殊的加密聯係人——那是他過去在灰色地帶遊走時建立的、為數不多可信的渠道。有些事,官方渠道太慢,需要更直接的方式。
做完這一切,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疲憊如潮水般湧來,但一種更加冷硬的東西在心底凝聚。
他打開內部通訊係統,看到老周還在線,模型運行的進度條在緩慢而堅定地前進。蘇晴和林曉的賬號也顯示在線,她們一定也在各自的戰場上堅守。
窗外,城市的燈火連綿不絕,如同永不熄滅的炬火。
對手在斷鏈,在威脅,在築起高牆。
而他們,正將自己錘煉成鐵砧,等待著將那把已探入裂隙的尖錘,重重砸下。
冰層既已開裂,崩塌便隻是時間問題。而他們要做的,便是在那之前,鑄就足以承受一切反衝的鐵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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