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用安全點位於倫敦東區一棟不起眼的公寓樓四層。窗簾緊閉，房間裡隻有三台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光，映著三張疲憊的臉。
程日星正在將錄音文件進行二次加密和分片存儲，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的進度條緩緩前進。“雲端備份完成度87。本地物理硬盤做了六份拷貝，我會通過不同渠道分批送回東海。”
蘇晴站在白板前，用馬克筆寫下關鍵信息點：
1.諾亞遺存數據集→生命方舟“合成數據”基礎
2.原始反饋記錄音頻→直接人體試驗證據
3.蘇黎世信貸銀行b1709保險箱→物理存儲介質
4.楚嘯天信托→早期投資者，假釋籌碼
“楊麗婭提供的情報，可信度有多高？”她轉身問餘年。
餘年靠在窗邊，透過窗簾縫隙觀察著樓下街道。“她給的信息太具體了。銀行、保險箱編號、租用人名稱——要麼是陷阱，要麼是她真的深入到了對方的核心層。”
“但為什麼幫我們？”程日星停下手中的工作，“她是趙老的人，趙老的態度一直是‘觀察’。她這麼做，等於違背了趙老的立場。”
“也許她看到了趙老沒看到，或者不願看的東西。”餘年說，“她在最後一條信息裡說，三年前聽過諾亞受害者的錄音。那可能是個轉折點。”
蘇晴沉默地看著白板上的字跡。她見過楊麗婭幾次，那個總是優雅從容、眼神裡藏著太多秘密的女人。蘇晴能感覺到她對餘年的特彆關注——那是一種同為高智商人群的欣賞，一種對“同類”的辨識。
“你打算去蘇黎世嗎？”蘇晴問。
“必須去。”餘年說，“錄音是間接證據，可以製造輿論壓力，但無法在法庭上直接定罪。那些物理存儲的原始錄音文件，才是能釘死他們的鐵證。”
“太危險了。瑞士的銀行保密法和金庫安防都是世界頂級的。就算我們知道保險箱編號，也不知道密碼，更不知道金庫的安保布局。”
“所以我們需要計劃，還需要……”餘年頓了頓，“更多情報。”
他看向自己的加密手機。楊麗婭沒有再發來新信息，那個對話窗口停留在她最後那句“小心楚嘯天”。
程日星忽然說：“我在檢索楚嘯天信托的公開信息時，發現一件有趣的事。信托的現任管理人叫艾倫·施密特，蘇黎世本地人，以前是瑞銀的私人銀行部高管。他在三年前——正好是楚嘯天入獄後不久——跳槽到信托擔任管理人。”
“跳槽時間很微妙。”蘇晴說。
“更微妙的是，”程日星調出一份社交活動記錄，“過去兩年，施密特每年都會參加蘇黎世信貸銀行舉辦的‘頂級客戶答謝晚宴’。而晚宴的邀請名單裡，總有銀行私人金庫業務部的負責人。”
“所以他熟悉那家銀行，甚至有內部人脈。”餘年若有所思，“楊麗婭給的這個保險箱信息，很可能就是通過施密特這條線獲得的。”
“但楊麗婭怎麼會知道楚嘯天信托的內部信息？”蘇晴提出關鍵問題。
房間裡安靜了幾秒。
“除非，”程日星緩緩說，“她不止是‘觀潮者’。她和楚嘯天陣營，也有某種聯係或接觸。”
這個推測讓氣氛更加凝重。如果楊麗婭同時與趙老陣營、楚嘯天陣營都有牽扯，那她的真實立場和目的就更加複雜難辨。
“先專注眼前的事。”餘年打破沉默，“程日星，你繼續分析錄音，把最關鍵的片段剪輯出來，準備一份麵向媒體的精簡版報告。蘇晴，你起草一份法律意見書，重點論證‘非法數據為基礎的醫療項目應被強製暫停’，聯係我們在歐洲的律師盟友，準備發起集體訴訟。”
“那你呢？”蘇晴問。
“我需要了解更多關於那個保險箱的信息。”餘年拿起加密手機，“有些問題，隻有問提供情報的人才能得到答案。”
他走向裡間的小臥室，關上了門。
臥室裡很暗，隻有手機屏幕的光照亮餘年的臉。
他猶豫了幾秒，然後打開了與那個未知號碼的加密對話窗口。這個通訊軟件是程日星特製的，信息端到端加密，且每次對話後會自動銷毀記錄。
他輸入：“銀行保險箱的訪問條件是什麼？”
發送。
等待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他幾乎以為對方不會回複了——畢竟，情報提供者通常隻在認為有必要時主動聯係，很少回應直接詢問。
但三分鐘後，回複來了：
“保險箱租期十年，采用三重驗證：租用人施密特的指紋、動態密碼卡、以及一組十二位密碼。密碼每季度更換一次，由信托的合規官保管。”
“當前密碼？”
“不知道。但密碼更換流程有漏洞：新密碼生成後，會通過內部加密郵件同時發送給施密特和合規官。合規官在蘇黎世，施密特本周在倫敦。按照慣例，施密特會在返回蘇黎世後，親自去銀行更新自己的生物識彆信息並確認新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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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還沒拿到新密碼？”
“還沒。按照日程，他明天下午飛回蘇黎世，後天上午會去銀行。那是窗口期——如果在他拿到新密碼前進入保險箱，隻需要破解兩重驗證：指紋和密碼卡。”
“密碼卡在哪裡？”
“施密特從不離身。但他明晚在倫敦有個社交晚宴，地點是克拉裡奇酒店。那是機會。”
餘年盯著屏幕。信息太詳細了，詳細到不像普通情報，更像是……行動指南。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這一次，回複間隔更長。
“因為有些事，光靠‘觀察’改變不了。”
“你會有危險。”
“我一直在危險中。區彆在於，以前我不知道自己在為什麼冒險，現在知道了。”
對話窗口的頂部出現“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但幾秒後消失，然後又出現。反複幾次後，新消息才發來：
“施密特明晚參加的是‘英瑞商業協會’的季度晚宴。他會攜帶一個黑色皮質公文包，密碼卡在內層夾袋。晚宴八點開始，九點半是自由交流時間，他會去露台抽煙，那是唯一的機會。露台沒有監控，但侍者每十五分鐘經過一次。”
信息精確到分鐘和細節。
餘年感覺心跳加快了一些。這不是普通的情報分享，這是……合作邀約。
“你想讓我做什麼？”
“拿到密碼卡，複製數據，在他察覺前放回。我需要他的指紋信息才能製造複製膜片，這個我來處理。你負責拿卡。”
“為什麼選我？”
“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在知道可能被出賣的情況下，還會為了那些錄音裡的聲音去冒險的人。”
餘年沉默地看著這句話。屏幕的光映在他眼裡，像深夜裡遙遠的一點星光。
他打字：“時間、地點、接應方式。”
“明晚八點，克拉裡奇酒店後門。我會給你一個信號屏蔽器和一張偽造的員工門禁卡。拿到卡後，到三樓女士洗手間，最裡麵的隔間水箱後有個暗格，把卡放進去。你有九十分鐘。”
“你怎麼保證施密特不會察覺？”